信刚成,胤禛纠结着要不要送回京,既怕福晋有孕还陪他一块操心,又想着该让她知晓内情。
胤衸也是在福晋怀里长大的。
从旁处知晓消息,指不定危言耸听成什么样,还不如他去信说明。
十八烧的厉害,但王贵人照顾有加,不会真有性命之忧。
还没等他理出个头绪来,伺候胤礽的大太监何玉柱来了,声音压得极低:“四阿哥,太子爷有请。”
只怕是大哥在御前的哭喊,传入二哥耳中,胤禛再稳的性子此刻也有些绷不住了。
这要是一头扎进去,指不定被淹成什么样,可二哥都派人来了,也不能不去。
夜空星辰稀疏,凉风习习,衬得太子那顶明黄帐篷愈发刺眼。
胤禛一进帐篷就见走来走去的太子,青缎蟒纹袍的下摆扫过地毯上的云纹,靴底碾得羊毛簌簌作响。
见胤禛进来,他猛地转身,眼底的红血丝混着狠厉,却强撑着抬手:“四弟免礼。”忙走上前去行礼,“四弟免礼。”
胤禛依礼躬身,刻意忽略他紧绷的下颌线:“不知太子唤臣弟前来,有何吩咐?”
“孤要你评个理。” 胤礽重重坐进太师椅,指节攥得发白,“方才抓了个窥探孤营帐的太监,一审才知,是老大的人!”
“会不会是误会?” 胤禛故作震惊,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太子与大哥积怨已深,此刻任何辩解都是多余。
“误会?”太子突然一拳捶在扶手上,茶盏被震得翻倒,茶水泼在明黄桌布上,晕开深色的渍,“除了他胤禔,谁有这胆子?他在皇阿玛跟前哭哭啼啼,不就是想坐实孤冷血无情,好取而代之吗?四弟,孤问你,你到底是谁的人?”
帐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胤禛抬眼,撞进胤礽逼视的目光,那目光里有焦灼,有期盼,更有不容拒绝的威胁。他缓声道:“二哥,臣弟永远是您的弟弟。只是大哥纵有不满,也不敢公然与东宫为敌,皇阿玛若知晓,断不会轻饶。”
“他有什么不敢?” 胤礽冷笑出声,声音里裹着怨毒,“这些年他私结党羽、暗查孤的行踪,皇阿玛何曾真的责罚过?他早就盼着孤倒台!老四,孤如今能信的只有你,你得与孤齐心,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胤禛喉结滚动,明知卷入便是万劫不复,却只能垂首:“臣弟自然维护太子。”
胤礽的神色这才缓和,重新换上平日的儒雅,又闲聊几句家常,才放胤禛离开。
胤禛脸色难看走出了金黄色的帐篷,遇到了等他的胤祥和弘晖,神色略收敛了些。
“太子怎么了?四哥这样表情。”胤祥无不担忧道。
弘晖沉默不语,脸上却是难得的沉寂冷漠。
胤禛眼神示意胤祥太子的事别多问,摸了摸弘晖的脑袋,“阿玛没事,你二伯与阿玛闲聊呢。”
弘晖踟蹰片刻,看了看左右,闷声低语:“才不是,我和姐姐都知道,二伯变了。”
“这是大人的事儿,你们俩孩子别掺和。”打发走弘晖,胤禛和胤祥说了情况,胤祥脸色变得凝重,“竟然到了这般地步?”
“剑已出鞘,谁也回不了头。”胤禛不由生出感慨,“有时,我真的很羡慕五弟。”
“四哥,咱们没有五哥的命,五哥也没有咱们的命。”胤祥摇了摇头,不过是子非鱼罢了。
胤祥踢了踢脚边的石子,“真要站太子?”
胤禛没答,望着星空叹气。他们哪有选择的余地,且走一步看一步。
八月二十的棠安院,正逢众妾室请安,檐下的玉簪花晒得蔫了,厅内却因小厮递来的一封家书,气氛陡然紧绷。
佟佳悦榕最先按捺不住,往前凑了半步:“福晋,爷在塞外可好?何时归京?”
宜修看着信封,盯着 “恭请福绥” 的落款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