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挑眉,这日头毒辣,八福晋怀着七个月的身孕,十三福晋也刚显怀,怎么偏选这个时候来?
来不及细想,忙让丫鬟备上冰镇的酸梅汤和绿豆糕,自己则回屋略作梳洗。
铜镜里的女人,眉眼间比三年前多了几分沉稳,那份沉稳下,藏着洞悉世事的锐利。
花厅里的冰盆散着寒气,驱散了些许暑气。
八福晋刚坐下,就捧着酸梅汤喝了两口,圆脸上带着笑意:“嫂嫂可别嫌我们叨扰,实在是闷在府里无趣,听闻你府里的荷花开得好,就拉着十三弟妹来蹭凉。”
她拍了拍高耸的小腹,话锋一转,声音压得低了些,“木兰秋狝还没开始呢,为了争伴驾的资格,大哥、二哥吵个不停,我们爷说如今上朝就是架在火上烤。”
宜修端茶的手顿了顿,茶盏里的茶水晃出一圈涟漪。来了,这暴风雨前的第一缕风,终究还是吹到了内宅。
不由得抬眼看向八福晋,见她眼底藏着试探,便知胤禩定是窥到了风声,特意让福晋来探一探别家的口风。
“朝堂的事,咱们内宅妇人怎好置喙?” 宜修放下茶盏,拿起一块绿豆糕递给她,“倒是你,怀着身孕,该少听这些是非。八弟入朝多年,又不是十四弟刚入朝,没个轻重,屡屡不得大哥、二哥待见,莽撞的到处得罪人。你且放心,八弟自有分寸。”
十三福晋兆佳氏坐在一旁,轻轻摸着小腹,附和道:“嫂嫂说得对,咱们还是说些轻松的。” 她忽然想起什么,笑道,“对了,方才进门时,见落雪院那边乱哄哄的,是弘昀阿哥又闹了?”
“小孩子争玩具罢了,已经让大夫去瞧了。” 宜修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刚要岔开话题,就见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内务府的小太监捧着一个锦盒,快步走了进来。
“四福晋,太后娘娘赏下的安胎药,说是听闻八福晋和十三福晋都在府中,特意让奴才一并送来,叮嘱两位福晋好生养胎。”
小太监躬身回话,眼神却飞快地扫过花厅众人。
宜修心中一动,太后这个时候赏药,绝非偶然。
定是太子和胤禔的动静已经传到了宫里,太后担心孙媳和皇嗣,适当安抚呢。
夏风送来阵阵玉兰香,笑着接过锦盒,对小太监道:“劳烦公公跑一趟,替我谢过太后娘娘的恩典。”
小太监走后,八福晋捧着那盒安胎药,脸色有些复杂:“太后娘娘倒是惦记着我们,只是这时候赏药……”
“太后素来慈爱,自然记挂着宫里宫外的皇嗣。”宜修打断她的话,语气平静,“咱们收下恩典便是,别多想。”
八福晋和又坐了片刻,见宜修始终不接话茬,便也没再多说,闲聊了几句家常便起身告辞。
宜修送她们到二门,看着她们的轿子消失在巷口,转身时,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蝉鸣声依旧聒噪,荷花依旧开得繁盛,可这平静的表象下,早已暗流汹涌。
可想而知,只待七月木兰秋狝至,塞外营帐里各方势力的角逐会如何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