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在这场争斗中无疑是处于弱势的,所以一回府就愁眉不展,满腔忧愁只能向枕边人吐露一二。
宜修静静听着,胤禛一句一句描述父子反目的场景,述说太子是如何落下失望的泪水,“那淡淡的眼光射过来,爷只觉得脸上是泼了一盆冷水,二哥是高傲的人啊,却低下了高傲的头,可换不来皇阿玛的半点退让”。
“二哥只是想让索额图活着,先前任凭皇阿玛怎么折辱索额图,二哥都不发一言,不是不心疼,而是希望皇阿玛出了气,能留他的叔姥爷一命。”
“到头来……”
胤禛说着说着,眉染愁色,满眼落寞,整个人融于烛火摇曳的阴影下,面色可怖又可怜。
宜修听懂了,胤禛真正的话外音——太子的境遇,不过是冰山一角。
草木荣枯,自有天意。
可那是天意,分明是人心!
夜风萧瑟,胤禛独坐在一侧,支着头满脸愁苦,嘴里不停地低喃诉说内心愁苦。
宜修坐在对面,耳边回荡着胤禛的烦愁,手上动作却半点没迟疑,继续修剪着花瓶内的插花,挑了花瓶中一朵最大的千叶娇红,咔擦剪了下来,唰唰几下剪掉多余枝桠叶片,又仔细剔除毛糙,重新摆弄造型。
胤禛这些忧愁,不过是物伤其类。
今日康熙一怒之下,可以要了索额图的命,夺走太子在意之人,来日帝王也可以覆手之间,夺走他们这些本就不受重视皇子辛苦谋得的一切。
那种命运不受自己掌控,时刻要仰人鼻息的滋味,深深挫败了胤禛的心气。
胤禛深刻意识到了帝心难测,雷霆雨露均是皇恩的认知深植脑海多年,但眼下却是他第一次真正直面帝王那种渗人心脾的威慑。
皇权独断,在这一事上,彰显的淋漓尽致。
即便是看似掌握部分皇权的储君,在独断乾纲的皇帝面前,也不过是一个独特了点、高贵了点、又多了几分感情的奴才罢了。
宜修无声叹息,“爷,二哥的困境,谁也帮不了。”
储君啊,自古以来,不争只有死,争还有一线生机,但这一线生机也是很难得的,很挑人的。
朱标不用争,因为他爹是朱元璋,不用争;朱高炽不争,是因为他爹是朱棣,争不了;
争但是手不够狠、也不够黑的太子,也有很多,如李建成,结果.....历史啊,总是出奇的一致。
对于康熙这种帝王而言,太子要想平稳登基,只有一个办法——
康熙人走得早,五十岁走是正好,多一年,父子之间就多一分裂痕。
“太子没有德行,长子想取代之的,双方都要抛弃。”
这正是康熙废除太子时说的话,也是康熙下的诏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