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里瞬间静默,茶盏碰撞、谈笑风生亦戛然而止。
安亲王福晋皱了皱眉,把虎头鞋轻轻放在桌上,眼底掠过一丝诧异,佟老夫人是佟家正头主母,李四儿不过是隆科多的妾,竟敢这般没规没矩?
信郡王福晋悄悄低下头,指尖掐了掐帕子,心里暗道:这李四儿也太不知天高地厚,竟在雍郡王府撒野。
宜修故作不知,眼底一片茫然,求助似得看向康亲王福晋。
康亲王福晋主持了弘晖的洗三礼,两人交情不错,爱新觉罗氏在外头招呼她母家人,一时没顾上(主要是宜修不想让爱新觉罗氏掺和进来)。
“这是隆科多大人的妾室,外头都说隆科多宠妾灭妻,抢了岳丈的小妾不说,还任由小妾欺辱福晋。”康亲王福晋凑到宜修耳边,声音压得低,眼底透着些许怜悯。
可怜的四福晋,还不知道宴席上来了个多难缠的人。
宜修没说话,面露局促,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惶恐,眼底掠过一丝冷意:早料到李四儿会来,却没料到她敢这般张扬,仗着隆科多的宠爱,连佟老夫人的脸面都不顾了。
听着女眷们的窃窃私语,佟老夫人脸青一阵白一阵,手指紧紧攥着袖口的玉扣,指节泛白,想发作但当着满厅女眷的面,岂不是更没了体面。只能咬着牙,强压着怒火,声音发紧:“来了就坐吧,别失了规矩。”
宜修蹙了蹙眉,佟老夫人这话……妥妥的越俎代庖,她这个主人都没发话呢。
有个看不惯的女眷扬声,“这穿红的是哪路神仙?这般能耐,怎么不报上名来?”
话刚说完,李四儿已经晃到了宜修跟前。
宜修正思忖怎么开口,藕荷色绣玉兰的袖口搭在桌沿,李四儿偏要凑上来,伸出涂着蔻丹的手,就要去拉宜修的胳膊,嘴里还嚷嚷:“四福晋怎么不理人?我跟你说,我家玉珠今年十三了,模样周正,性子也乖,要是进了王府……”
“放肆!”
宜修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淬了冰的冷意。
没等李四儿的手碰到人,宜修猛地抬手,巴掌“啪”地一声扇在李四儿脸上。
力道极重,李四儿踉跄着后退,脚下一滑,连着滚了两圈,大红衣上沾了尘土,一支赤金点翠簪掉在地上,簪头的翠鸟碎了一角,另一支则滚到了康亲王福晋脚边,被一脚踢走。
“啊!”李四儿惨叫一声,好半天才缓过劲,捂着脸抬头,看向宜修的眼神怨毒得像淬了毒,却在触及宜修冰冷的目光时,下意识缩了缩。
“不知廉耻、不分尊卑的东西,脸皮倒是厚。”宜修站起身,掸了掸袖口的灰,声音冷得像冰,“打你都嫌脏了本福晋的手。剪秋,”转头看向侍立的剪秋,“往后再瞧见阿猫阿狗到府里乱叫,直接乱棍打死,省得污了王府的地。”
李四儿抬起头,眼神怨毒地盯着宜修,声音尖利得像刮锅:“你敢打我?我是隆科多的人,是你舅舅的夫人,你的舅母!你竟然敢打长辈?”
“长辈?”宜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满是轻蔑,“妾室见了主母,该行跪拜礼,你上的了台面,配本福晋侧目?你可有帖子?径直闯到我王府的花厅,敢对我动手动脚,也配称‘长辈’?”
宜修抬眸看向窘迫难当还端着长辈架子的佟老夫人,轻哼一声,语气森寒,“佟家的教养,天子母族的体面,都被你这不知廉耻的东西丢尽了。打你,便宜你了,剪秋把人赶出去,省得污了王府的地。”
剪秋立刻上前,捧着帕子替宜修擦了擦手,笑脸盈盈却话里带刺:“是,奴婢记着了,往后一定擦亮眼睛,定不让些没规矩的东西扰了主子的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