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凤凰屯好多户人家煮起第二锅大米饭。
一直到天色擦黑了，空气里还氤氲着没完全散去的米饭香。
许家小院又坐满了来串门唠嗑的人。
现在但凡有点大小事，大家伙就爱到许家扎堆，连村长李水根也养出了这个爱好。
要问为啥？因为许家院子里的空气最好。
“先是青菜，然后是瓜果，现在是大米，都种出了第一好，诶哟喂这日子，真跟做梦似的。”王三姑婆笑叹。
许老八咧着白牙，眼睛眯成一条缝，舒心哪，“三姑，这话不大对，应该说咱村现在就是那世外桃源。你往外看看，外头哪里有咱这样的地儿？”
“说稻子呢扯啥世外桃源？”张家奶奶搁家无聊，听到这边闹哄哄动静，难得也来凑一次热闹。
老人家笑眯眯的，月光下满头银发像染了清霜，“我十五岁嫁过来，算算到现在也有五十多年了，以前村子啥样，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好多事就跟发生在昨天似的。”
“我还记得第一次在凤凰屯收稻子，当时真是不敢相信啊……”
“你们说说，哪有人一年到头忙活，种出来的稻子竟然有一半挂空壳的？恁一大家子要吃饭，种出的米，全家勒紧裤腰带都不够吃。”
“一开始我还以为这是意外，盼着第二年能好一点……结果盼着盼着几十年过去了，什么都没变，一串稻穗上手捻一捻，有一半不是空壳就是瘪粒。”
龙佩珍打趣，“他张奶奶，这下可高兴了？”
张家奶奶眼儿一斜，唇角高扬，“那可不？这也是我老太婆有生之年第一次，盼到好了！”
大伙哄笑。
天幕之上，繁星如织，月如水。
天幕之下，秋虫浅唱，热闹一方。
第二天一大早的，各村村长闻着味儿就来了。
直接奔的李水根家，一进门个个笑得谄媚。
“李老哥，稻子收上来了，今年产量高啊！比咱外面的地一亩多收三四百斤哩！”
李水根好气又好笑。
他刚从地里回来，早饭还没顾上吃，这帮子人就摸上门来盯住他们村的粮了。
“你们都长的狗鼻子啊？甭笑，笑得再好看也没用，咱村的米不往外卖。”
新村村长急了，“咋不卖啊？家家户户高产粮，光自个吃你们也吃不完啊！”
朝贵村长也跟着开口，手指比了个八，“李老哥，你们要是卖米，我出这个价收！”
他们马镇这小破地方，米价三毛四毛一斤顶天了。
他出到八毛收，是顶顶的高价。
李水根无奈，“都是合作的伙计，我能跟你们拿乔端着？村里的大米，咱是真不卖。米跟青菜不一样，青菜一年到头都能种能收，可大米咱这里一年就收一次，除了自家吃的，剩不下多少，走亲戚时送个礼什么的就没了。”
一众村长相视一眼，脸上没有李水根预料的失落，反而笑得更谄媚了。
李水根，“……？？”
朝贵村长笑开，“李老哥，不瞒你说，咱过来收大米也不是图往外卖挣利润，是想收来自家吃！”
“……”李水根脱口而出，“你们家不种粮啊？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