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描本三个字像根细针,刺破了她小心翼翼维持的平静。张丝绒攥着衣角站起来,想辩解却发现喉咙发紧,只能看着外婆将蒸好的团子放进竹篮 ~ 篮子里垫着的,正是她绣了三天的向日葵布垫,针脚比之前的作品细密了许多。
“傻丫头。” 外婆用布巾擦了擦她的额头,掌心的温度带着岁月的粗糙,“喜欢就喜欢,藏着掖着干啥?小伟这孩子我看着长大,性子实诚,看你的眼神比‘炎心池’的水还暖,错不了。”
“炎心池” 的水…… 张丝绒的眼前突然浮现出那个画面:暴雨夜
她的手指在素描本上轻轻摩挲,铅笔尖在纸上划出细碎的声响。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在画纸上投下淡淡的光晕,照亮了那个被她反复描摹的侧影 ~ 杨伟的下颌线在烛光中显得格外清晰,唇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对白灵说些什么温柔的话。
“他看白灵的时候,眼睛里有星星。” 张丝绒轻声对自己说,指尖在画中人的眼角停顿了一下。她想起有次去送梅子酒,正好撞见杨伟蹲在 “炎心池” 边,白灵趴在他肩头,一人一狐望着夕阳发呆,他的侧脸被晚霞染成温柔的橘红色,连睫毛都沾着细碎的金光。
那天她没敢打扰,只是悄悄站在远处,看着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在池边交叠成模糊的一团。帆布包里的素描本被她攥得发皱,回家后却对着空白的纸页发呆,怎么也画不出当时的温柔。
“其实…… 他看我的时候,好像也有星星。” 张丝绒的声音低得像叹息,指尖在画纸的空白处轻轻点了点。她想起上次教他编玻璃丝星星时,他不小心碰倒了线轴,慌乱地去扶时,指尖划过她的手背,他的眼睛瞬间睁大,像受惊的小鹿,瞳孔里映着她的影子,比 “炎心池” 的光斑还要亮。
灶膛里的柴火渐渐熄灭,只剩下炭火在发出微弱的红光。张丝绒把素描本藏回枕头底下,却怎么也睡不着。窗外的虫鸣此起彼伏,像在哼着不知名的歌谣,她的脑海里却反复回放着与杨伟相关的画面:他操控火焰时专注的眼神,他接过艾草团子时温和的笑意,他在暴雨中为她撑伞时,肩膀故意往她这边倾斜的弧度……
这些细碎的片段像散落在地的玻璃丝,被她悄悄捡起来,在心里编织成模糊的形状,像颗歪歪扭扭的星星,却带着温暖的光。
“明天去送团子时,要不要…… 问问他画展的事?” 张丝绒对着天花板喃喃自语,脸颊又开始发烫。她想象着自己说出邀请时的样子,想象着杨伟可能露出的表情,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肋骨。
枕头底下的素描本似乎也在发烫,像是在催促她勇敢一点。张丝绒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艾草香,那是外婆新晒的艾草枕的味道,和温泉谷的气息格外相似。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温泉谷里,杨伟正对着白灵递来的玻璃丝发呆。灵狐用爪子把金色丝线绕成小小的心形,赤瞳里映着窗外的月光,像是在说 “明天一定要说”。
而张丝绒的素描本最后一页,那个标注着 “两个幼稚鬼” 的画面旁,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向日葵图案,花瓣还没画完,却已经朝着画中人的方向,带着笨拙的虔诚。
夜色渐深,杏林村的灯火次第熄灭,只有张丝绒家的窗户还亮着一盏小小的台灯,在寂静的村庄里,像颗不肯入睡的星星,守着少女藏在素描本里的心事,和那些不敢说出口的、比温泉水还要暖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