阏氏是乐安的软肋,兄长或许会拿福仁公主,作要挟拿捏她的筹码。
可他刚一冒出这个疑虑,便立刻想起刚才兄长在内帐对他说过的话。
‘兄弟当同心’‘不可被女人左右’的警示言犹在耳。
他不能仅凭乐安的猜想,就轻易揣测自己亲兄长,更不能因此破坏兄弟间的信任。
金述强行甩开脑中纷乱的念头,眼神幽深,语气中虽有丝不名意味的挣扎,却依旧神色笃定,认真地盯着乐安的眼睛。
“我若说,阏氏失踪,不是我阿赫做的,你信不信?”
乐安紧缩双眉,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锋芒。
那双眸子泛着幽幽波光,与金述褐瞳对峙一瞬,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眸,看清他内里真实的想法。
她沉默片刻,随即扯了扯嘴角,一字一顿。
“右贤王觉得,我会相信吗?!”
乐安犀利的眼眸闪过一丝疏离,那是莫名交付信任后熄灭的冷寂,她轻轻挣脱被金述虚扶的手臂。
“还请右贤王不要拦我……我要去找呼稚斜要人。”
金述闻言脸色凌厉,眉峰冷凝着,胸膛起伏,似乎在极力隐忍胸口翻涌的喷薄力量。
他强迫自己呼吸,平稳心绪,压下此刻的怒意冲动,用警示的语气劝说着。
“阿瑄,你听我说。你别忘了,你现在人站在何处?这里是戎勒王庭,不是你觐朝,亦没有你兄长梁衍的庇护!戎勒容不得你一再放肆,直呼单于名讳?闯帐质责?你真以为他忌惮梁衍,就会一直容忍你的肆意冒犯?你明不明白?”
这番话,他说得轻柔而沉稳,没有疾言厉色。
可在这昏暗沉闷,殊方异域的空间里,传到乐安耳中,却变成了不寒而栗的威慑。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被堵住一般,心头突然涌上难过的心绪,轻轻垂下失望的眼眸,划过一丝恍然。
良久,她轻呵一声,声音低得像梦呓,自嘲般喃喃自语起来。
“呵……我怎么会不明白?我早该明白。你是戎勒人,终究帮不了我。”
说着,她缓缓抬起头,那双刚才愤满而锐利的眸子,此刻竟透着湿漉漉的红,直直盯上金述。
那易碎的脆弱感,让金述的心尖猛地颤动了一下,好似被针扎了一般。
他慌忙别开眼,不敢看她这副模样,怕自己再多看一眼,便会任她作何。
语气再次变得肯定而急切,带着一丝气她倔强的焦灼。
“你今日仗着梁衍之妹的身份要挟他,他今日忌惮梁衍,暂且饶你,可明日呢?后日呢?大后日呢!”
金述越说,声音越高,藏在心中的焦虑与担忧,再也抑制不住。
他想让乐安看清现实,看清她此刻的处境,不该再肆意妄为。
“你一再挑战他的底线,他从不会容忍旁人再三挑衅!总有一日,他管你是谁的妹妹!”
猝尔,他紧紧皱着眉,满心深浓的担忧,凝聚一句沉重的扬声。
“梁平瑄,你的命还要不要!”
乐安心中积压的气愤与跌到谷底的失望,瞬间被他点燃。
她神色幽然,她死死咬着牙冷声,满是不甘与忿忿。
“我若是会怕丢这条命,就不来这野蛮地方!我既来了,便不能让福仁不明不白地失踪,更不能让她落在呼稚斜手中受辱!”
金述看着她眼底孤注一掷的决绝,心头竟闪过一丝惊慌。
转即,他寒星般的黑眸蕴着阴鸷,猛地朝帐外亲卫高喝一声。
“将梁女使看紧!不准她出帐半步!”
帐外的亲卫立刻应声,脚步沉稳地靠近帐门,守在外侧。
金述这才收回目光,他没去管乐安忽然震惊的眼眸,只压下心头的怒意与复杂,沉声承诺。
“我去帮你找阏氏!在我回来之前,你安分待在这里,不许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