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的手还抓着周予安的手腕,可掌心里只剩下一缕凉风。
她没松手,像是只要不松,人就还在。
鱼玉残片贴在心口,冷得发麻,没有一丝光。书店那边的书架环早已散开,纸页飘在空中,像一群断了线的风筝。出版社的空间还在塌,地面裂成浮块,一块块沉进黑雾里,边缘泛着紫光,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底下咬住,一块块吞进去。
她低头看残片,指尖压着裂口,血顺着纹路渗进去,一滴,两滴。没反应。
周予安最后那句话还在耳边:“名字……”
她抬眼,看向编辑胸口的《未完稿》。
封面原本空白,现在有一道斜斜的笔画,起于左上,向右下延展——一撇。
她屏住呼吸。
这撇的走向,和周予安写日记时的起笔一模一样。他写字总爱用力一顿,再拉出去,像在纸上凿字。她见过他课桌里藏的草稿,每一页都写满“林小满今天穿了白裙子”“她笑了,我心跳停了三秒”,字迹歪歪扭扭,但那一撇,永远是这个角度。
不是巧合。
这是真名开启的信号。
她咬破舌尖,把血抹在残片上,又狠狠按回心口。痛让她清醒。她盯着那撇,盯着它会不会动,会不会消失。可它稳稳地浮在那里,像刻进去的。
编辑被光锁钉在原地,戒指不再闪,书页也不再翻。可那本《未完稿》的封面,血丝正从四角往那撇的笔画爬,像是要把它盖住。
不能等。
她闭眼,把残片贴在额头,用最后一点力气唤醒共鸣。残片发烫,不是银光,是暗红,像快烧尽的炭。她把这股热顺着指尖送出去,指向那撇。
一道微弱的银线从残片射出,落在封面,像一层薄膜,盖住了笔画。
血丝碰上来,被弹开。
成了。
她喘了口气,喉咙里全是铁锈味。
可就在这时,空间猛地一抖。天花板塌下来的黑雾倒卷,墙面裂开的缝隙里,浮现出重叠的影子——有周予安坐在教室写小说的画面,有老作家在灯下咳血改稿的瞬间,还有她自己,小时候蹲在书店角落翻一本破书的背影。
时间乱了。
编辑在用残存意识搅动记忆,想把真名淹没在混乱里。
林小满知道,单靠残片撑不了多久。她得给那撇“正名”,得让人知道,这名字该存在。
她张开嘴,声音沙哑:“我想被记住名字。”
话一出口,她愣了。
这不是她的台词。
是周予安写在笔记本最后一页的话。那天他写完最后一章,没敢投稿,只在角落写了一句:“我想被记住名字。”
她记得他写完后,把本子合上,捂着脸坐了十分钟。
现在,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像一把钥匙,插进了残片的裂缝。
银光猛地一震,顺着那道膜扩散,把整个封面罩住。血丝被逼退,那撇的笔画更清晰了,边缘泛着微光,像刚写上去的墨。
编辑发出一声闷响,不是吼,也不是哭,像书页被撕到一半时的撕拉声。它的身体开始扭曲,书页自动翻动,可每翻一页,就有一页被银光冻结,停在半空。
名字要出来了。
林小满死死盯着封面。
第二笔该来了。
可就在这时,铜像群动了。
那些嵌着星门碎片的铜像,眼窝里的金泪突然加速下坠,一滴接一滴,砸在地上,却不散。它们悬在离地一寸的地方,排成一道弯弯曲曲的线,像在画什么。
她猛地想起,周予安消散前,指尖点过那串符文。
那是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