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魔渊底,万古死寂。
这里仿佛是世界的尽头,光阴的坟墓。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如同实质,吞噬一切光线与声音,唯有亘古不变的阴冷死气缓缓流淌,侵蚀着任何敢于踏入此地的生机。
龙啸天已经在这片绝对的黑暗中前行了不知多久。凭借着“万界魔瞳”的破妄之力,他才能勉强看清脚下由累累白骨铺就的道路,以及两侧岩壁上那些早已失去灵性、如同巨大伤疤般的古老阵纹痕迹。
越往深处,那股源自灵魂本源的召唤感便越发强烈,仿佛有一尊沉眠万古的巨魔,正在深渊尽头等待着他的到来。与此同时,无处不在的死气也越发浓郁精纯,即便有《万煞融炉秘典》护体,那无孔不入的侵蚀之力依旧让他感到经脉刺痛,灵力运转晦涩。
“嘎吱……嘎吱……”
脚踩在不知名巨兽的骸骨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格外清晰。四周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威压,源自那些陨落在此地的强大存在残留的不灭意志,混合着葬魔渊本身的规则之力,如同沉重的水银,压迫着他的肉身与灵魂。
寻常炼气修士在此,恐怕不消片刻便会肉身崩坏,神魂被死气同化,沦为这白骨之路的一部分。但龙啸天不同。他身负寂灭魔种,修炼的更是直指寂灭本源的《寂灭魔经》,此地对他而言,虽危机四伏,却也是一处绝佳的磨砺之地与力量源泉。
他一边运转功法,艰难地抵抗着死气侵蚀和意志压迫,一边将一丝丝精纯的死气剥离、炼化,融入自身的寂灭魔元之中。这个过程痛苦而缓慢,却能让他的魔元变得更加凝练,带着一股万物归墟的寂灭真意。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不同。
那是一道横亘在深渊之中的巨大裂缝,宽逾百丈,深不见底。裂缝之中,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翻滚着如同活物般的粘稠黑雾,雾气之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痛苦、嘶嚎的怨魂虚影,散发出滔天的怨气与毁灭波动。
而在裂缝的对岸,是一座由无数巨大黑色晶石堆砌而成的古老祭坛。祭坛呈金字塔状,共分九层,每一层都雕刻着密密麻麻、连“万界魔瞳”都一时难以完全解析的太古魔纹。祭坛顶端,悬浮着一团人头大小、不断变幻形态的暗紫色火焰,火焰中心,隐约可见一枚复杂到极点的魔纹在缓缓旋转。
召唤的源头,寂灭魔帝传承的最终考验,就在那祭坛之上!
然而,横亘在前的这道“万魂怨隙”,散发着令龙啸天都感到心惊肉跳的危险气息。那翻滚的怨魂黑雾,绝非简单的死气,而是融合了无数强者陨落后的不甘怨念、残破法则以及葬魔渊本身诡异规则的产物,其侵蚀与毁灭性,远超他之前遇到的任何危险。
“欲得传承,先渡怨隙。以汝之寂灭,化万魂之怨,铸无上魔基!”
一道冰冷、宏大,不带丝毫情感的意念,如同跨越万古,直接响彻在龙啸天的灵魂深处。这是寂灭魔帝留下的考验!
没有退路。
龙啸天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决然。他明白,这不仅是获取最终传承的考验,更是他能否在此地成功筑基的关键!唯有以自身寂灭魔意,降服、炼化这万魂怨隙中的磅礴能量与怨念,才能汇聚足够的力量,冲击筑基壁垒!
他不再犹豫,纵身一跃,主动投入那翻滚的粘稠黑雾之中!
“轰——!”
仿佛一滴水落入了滚烫的油锅!
在他进入的瞬间,原本还算平静的怨隙彻底暴动!无数扭曲的怨魂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发出尖锐刺耳、直透神魂的嘶嚎,从四面八方疯狂地扑向龙啸天!
这些怨魂,有的保持着生前狰狞的妖兽形态,有的则是人族或其他种族强者的残念,更有一些是龙啸天从未见过的奇异生命体。它们没有理智,只有最纯粹的怨恨、痛苦与毁灭欲望,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足以瞬间冲垮炼气巅峰修士神魂的恐怖精神风暴!
“呃啊!”
龙啸天闷哼一声,只觉得脑袋如同被千万根钢针同时穿刺,眼前幻象丛生,仿佛看到了龙家镇惨案重现,看到了柳如烟狰狞的冷笑,看到了无数尸山血海向他压来!这是怨魂的精神攻击,直指他内心最脆弱之处!
“寂灭魔意,万念成空!”
他紧守灵台最后一丝清明,疯狂运转《寂灭魔经》!灵魂深处,那枚寂灭魔种大放光芒,一股冰冷、死寂、让万物终结的至高意志弥漫开来,如同绝对零度,瞬间冻结、湮灭了大量扑来的弱小怨魂!
与此同时,他体外自动浮现出《万煞融炉秘典》形成的幽暗漩涡,开始强行吞噬周遭的怨魂黑雾!这些蕴含着恐怖负面能量和残破法则碎片的黑雾,对于其他修士是剧毒,但对于修炼寂灭之道的他而言,却是大补之物!
“炼!炼!炼!”
龙啸天在心中狂吼,将《寂灭魔经》催动到极致。丹田内,那尊“炉鼎”虚影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将被吞噬进来的怨魂黑雾强行碾碎、提纯!磅礴而混乱的能量被炼化,融入他的寂灭魔元,而那无尽的怨念与负面情绪,则被寂灭魔意强行镇压、磨灭,化作滋养他神魂与意志的独特养分!
他的气息,在痛苦与毁灭的洗礼中,开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攀升!
炼气十层巅峰的壁垒,在这股内外交迫的巨大压力下,开始剧烈震动,出现道道裂痕!
然而,万魂怨隙的力量远超想象。那些被磨灭的怨魂,不过是其中最弱小的存在。随着他的深入,更强大的怨念聚合体开始出现!
一尊由无数妖兽残魂凝聚而成的百丈巨兽虚影,咆哮着挥爪拍下,爪风撕裂黑雾,带着毁灭性的力量!
一道人族剑修残留的不灭剑意,凝成一柄灰色巨剑,无声无息地斩向他的神魂!
甚至有一丝残存的上古魔魂,发出蛊惑人心的魔音,试图引动他体内的魔元反噬!
龙啸天浴血奋战!“万界魔瞳”催发到极致,洞穿虚妄,寻找着这些强大怨念聚合体的核心弱点。寂灭魔元化作各种攻击形态,或拳或掌或指,带着让万物归墟的意境,与无数怨魂疯狂对轰!
他身上的伤势在不断加重,血肉被怨气侵蚀消融,露出森森白骨,又在磅礴能量的补充下迅速修复。这是一个无比残酷的循环,痛苦被放大到了极致。
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越来越冰冷!寂灭魔意在这种极致的磨砺下,愈发纯粹凝练!他对于《寂灭魔经》的理解,也在飞速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