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笑,出奇地温柔,甚至有点……温暖。
像是早已注定的重逢。
她轻声说:“你,现在就准备过来吗?”
林铭没有回答,他只是怔怔地望着她。想说话,却说不出声,仿佛所有语言都被那个问题剥夺了意义。
裂缝在缓缓合拢……
女人慢慢地把那只手收了回去,像是关上一扇只对她短暂敞开的门。
她回头,露出另一张脸。
那是一半的阴影,一半的梦魇。
腐烂的皮肤紧贴在颅骨上,黑雾缠绕在她脸颊,如毒蛇爬行。那只眼睛不再温柔,而像是死海中睁开的洞,冰冷、深渊般地凝视着林铭。
他想逃,却发现自己连动都动不了。
裂缝彻底闭合。
他跌回那失控的现实,回到火焰与钢铁组成的坠落中,飞机在悲鸣,死亡在逼近,而他,握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飞机猛然拉起,火焰从右翼喷出,画出一道鲜红的弧线。皮尔森吼出最后的怒火,双手将操控杆死死拉到底。
“找地方迫降!”
“十二点方向!冰面!”高远喊。
他们看见了,在狂风和雪雾中,一片平整的白色突兀地浮现出来,像是死神为他们开出的一条缝隙,短暂而致命。
“赌一把!”机长咬牙。
飞机开始迅速下降,刹车板张开,起落架颤抖着伸出,冰原仿佛就在脚下,每一秒都拉长成了永恒。
“准备冲击!”副机长嘶吼。
林铭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每一次脉搏都像火药爆燃。
轰!!!
飞机重重砸在冰面,机体滑出几百米,金属摩擦着坚冰,发出尖啸。左翼被撕裂,刮出一道刺目的沟壑。座舱内尖叫、玻璃破碎、座椅倾翻……
皮尔森硬生生将机头偏转,避开前方裂缝,双手像焊死在操纵杆上。
直到飞机在一阵剧烈嘶鸣的刹车声中终于停下,世界安静了。
是一种近乎空洞的安静,没有人动,没有人说话。只有风雪在机壳上敲打,如同某种低语。
“我们……活下来了。”副机长颤抖着说。
林铭的胸膛剧烈起伏,脸上被破碎的玻璃划开了一道口子,流下了鲜血,手指抖得像落叶,但他笑了,这是劫后余生的恍惚。
“第一次坐这种降落?”高远的声音传来。
“希望也是最后一次。”林铭轻声说。
“干得漂亮,皮尔森!”埃里克狠狠砸了一拳在操纵台上,像是把刚才死里逃生的压抑全都释放出来,“老子回去一定给你挂家族青狼徽章!干特娘的!”
皮尔森机长这才缓缓松开紧握的操纵杆,他靠在座椅里,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笑了起来。
机舱门被打开,冷风灌进来,像刀子刮在脸上。
艾拉披着父亲的外套走出舱门,风几乎要把她卷走,即使穿着防寒服,她还是下意识拉紧衣襟,被冻得微微颤抖。
眼前,是一片延伸到天尽头的雪原。
苍茫的白,沉默地铺满世界。像是一张被神遗弃的画布,失去了光与色彩,也失去了温度。
没有树,没有人,甚至连一只鸟都没有。
只有风,在呼啸。
她的脚踩在雪地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那是她和这片世界之间,唯一的对话。
飞机还在冒着烟,但已经平稳地停靠在这陌生之地。
皮尔森重新坐回驾驶舱,按下加密求救信号的开关,黄灯闪烁,发出急促的脉冲。
“现在只能等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