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药效发挥的间隙，孙药叟的目光再次落到陆云霁身上，捋着胡须，似是无意地问道：
“这位公子，气度不凡，观你气息绵长，内息圆融，可是修行之人？”
陆云霁微微颔首，算是承认，但并未多言。
孙药叟也不在意，又看向唐小柒：“小姑娘灵动活泼，身上带着蜀中的烟火气，可是唐门弟子？”
唐小柒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老丈您好厉害的眼力！这都能看出来？”
孙药叟哈哈一笑：“老夫年轻时也曾在江湖走动，见过些世面。唐门的弟子，身上总带着点特别的‘味道’。”
他指的自然是唐门弟子常年与毒药暗器打交道，身上会残留的细微气息，寻常人难以察觉，但像他这样的老江湖和陆云霁这样的高手却能感知。
他又看了看灰影背上那个硕大的行囊，以及陆云霁那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清冷气质，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并未点破，只是意味深长地说：
“二位这是要往东去？前路漫漫，多加小心啊。”
这时，草药敷得差不多了，孙药叟指挥着小二打来温水，仔细地给灰影清洗。
果然，那些顽固的紫褐色随着药糊被冲洗干净，露出了灰影原本的毛色，虽然还有些湿漉漉的，但总算恢复了“正常”。
“好了！”孙药叟拍了拍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唐小柒连连道谢，掏出银钱想要酬谢，孙药叟却坚决不收，只是从药篓里拿出两个小巧的香囊，递给唐小柒和陆云霁。
“这是老夫用几种僻毒清心的药材配置的香囊，随身佩戴，可防寻常蛇虫迷药，也算与二位结个善缘。”
他笑着说道，目光尤其在陆云霁身上停留了一下，“江湖路远，平安为重。”
陆云霁接过香囊，能闻到一股清雅持久的药香，确实有凝神静气、驱避毒虫之效。他微微躬身，郑重道：“多谢前辈。”
唐小柒也赶紧道谢，珍重地将香囊收好。
孙药叟呵呵一笑，背起药篓，挥了挥手，飘然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这位老丈，真是个奇人。”唐小柒感慨道，又摸了摸恢复原样的灰影，“你这馋驴，以后可别乱吃东西了！差点被人当成妖怪！”
灰影“嗯啊”一声，甩了甩头上的水珠，溅了唐小柒一身。
解决了灰影的“形象危机”，两人终于得以安心去吃早饭。
最终选择了那家灌汤包，皮薄如纸，汤汁鲜美，让唐小柒再次感叹不虚此行。
回到客栈准备出发时，唐小柒看着陆云霁，忽然灵机一动：“陆师兄，我知道怎么让你‘低调’又不难受了！”
她跑回自己房间，拿出昨天在夜市买的一顶新的、做工更精细些的青色布质儒生巾，递给陆云霁：
“喏，戴这个！比那个破斗笠舒服多了，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游学书生，绝对不会再那么显眼了！”
陆云霁看着那顶素雅的儒生巾，比起那顶破斗笠，确实顺眼了许多。
他沉默了一下，接过巾帽，替换下了束发的丝带，将长发用儒生巾束起。
顿时，那股迫人的仙气被收敛了许多，虽然依旧眉目如画，气质清冷，但看上去更像一个家世良好、不苟言笑的年轻书生，混入人群中，虽然依旧出众，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格格不入了。
唐小柒围着他转了两圈，满意地点点头：“嗯！这样就很好！陆书生，咱们出发吧？”
陆云霁：“……”
他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的调侃，牵起已经晾干毛发、恢复精神的灰影，走出了客栈。
阳光洒在平遥镇的青石板路上，照着这一对看似普通的“书生”与“师妹”，以及他们忠实的驴伙伴，再次踏上了东去的旅途。
经过早上的小风波和奇遇，陆云霁忽然觉得，这所谓的“低调”，似乎也并非全然是件坏事。
至少，耳边少了那些过于直白的惊叹和注视，让他感觉自在了不少。
而那位神秘的孙药叟和他的馈赠，也像是在提醒他，江湖之大，能人异士辈出，处处皆有可能藏着机缘与善意。
他的“自在”真意，在这充满烟火气与人情味的旅途中，似乎又沉淀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