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唐门内部可能也不干净。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陆云霁忽然开口,声音平淡无波:
“昨夜三人,功法路数,并非完全一致。”
“嗯?”唐小柒和苏南雪都看向他。
陆云霁放下筷子,用他那特有的、没什么起伏的语调分析道:
“左前竹林二人,身法同源,阴柔诡谲,应是听雨楼正统。右后岩石一人,步伐沉凝,发力刚猛,虽刻意掩饰,却有一丝……北地刀客的影子。”
他昨夜虽只出了两剑,但《鹄白功》与“自在”真意带来的超凡感知,让他捕捉到了那三人极其细微的差别。
“北地刀客?”
唐小柒瞪大了眼睛,
“敕勒川的人?他们跟听雨楼搅和在一起干嘛?难道买凶的是北边的人?”
这消息可就有点惊人了。
敕勒川与蜀中唐门,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苏南雪神色也凝重了几分:“若真涉及敕勒川,此事恐怕比想象中更复杂。”
陆云霁继续道:“三人配合,并非默契无间。岩石那人,行动略有迟滞,似是临时加入,或……受人节制。”
他的分析条理清晰,直指要害,完全不像个社恐患者,倒像是个经验老道的刑名高手。
唐小柒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陆师兄,厉害啊!就交手那么一下,你连人家老家在哪儿、是不是临时工都看出来了?你这观察力,不去六扇门当总捕头真是屈才了!”
陆云霁:“……”
他默默地移开视线,耳根似乎又有点发热。被这么直白地夸奖,还是让他有些不适应。
阮喃喃虽然听得半懂不懂,但也觉得师兄很厉害,与有荣焉地挺了挺小胸脯。
苏南雪沉吟道:“如此看来,对方并非铁板一块,这或许是我们的机会。当务之急,是确保唐姑娘的安全,以及……将这封信稳妥地送到大师兄手中。”
唐小柒立刻点头:“对对对!信一定要送到!这可是我爹第一次交代正经任务给我!”
她随即又垮下脸,
“可是……听雨楼加上可能存在的北地势力,前面肯定还有埋伏啊!我这小身板,怕是扛不住哦……”
她说着,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了对面安静喝粥的陆云霁,意思再明显不过。
苏南雪自然也明白,她看向陆云霁,柔声道:“小五,你意下如何?”
陆云霁端着粥碗的手顿了顿。
他喜欢无忧谷的宁静,不喜涉足江湖纷争。按照他以往的性格,多半会选择留在谷中,或者最多将人护送出谷便返回。
但是……
他抬起眼,目光扫过唐小柒那看似可怜兮兮、实则暗含期待的脸,又想起昨夜那突如其来的袭击,以及那封可能关乎重大的密信。
大师兄李沐风,对他而言,亦兄亦父,感情深厚。
此事既可能牵扯到大师兄,他无法置身事外。
而且……昨夜之后,他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自在”真意,似乎并不仅仅适用于方寸之间的安宁。
或许,真正的“自在”,是心境的超脱,而非身体的避世。若因畏惧麻烦而固步自封,又何谈真正的逍遥?
他放下粥碗,用绢帕擦了擦嘴角,动作依旧优雅从容。
在唐小柒越来越亮的目光注视下,他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平静:
“我送你,去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