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霁直起腰，看了看成果。
新翻的泥土黝黑，散发着特有的腥气。
“哦…”
阮喃喃也累得够呛，把小锄头一扔，就瘫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喘气，
“种地也好累啊…”
歇息了片刻，陆云霁又去暖棚里取来早已育好的冬葵和寒菘幼苗。
两人一个挖坑，一个栽苗，一个培土，一个浇水，配合得倒也算默契。
等到把所有幼苗都种下，天色已经有些偏西了。
看着那一排排略显稚嫩却生机勃勃的绿色小苗在新翻的土地上迎风微微抖动，阮喃喃充满了成就感：
“师兄，它们真的能长大吗？冬天不会冻死吗？”
“…细心照看…应可。”
陆云霁也不能完全肯定，但他愿意试试。
接下来的日子，照料这片小小的冬菜地成了陆云霁和阮喃喃每日的固定工作。
早晚查看苗情，根据天气覆盖草帘保暖，捉虫，施肥。
看着那些小苗一天天长大，叶片变得肥厚，甚至真的在寒冷的天气里顽强地生存下来，那种喜悦，与武功突破时的感觉截然不同，却同样令人满足。
偶尔李沐风也会背着手过来看看，指点几句施肥浇水的要领。
赵知闲则每次路过都要大声“鼓励”那些菜苗：
“给老娘好好长！长得肥肥胖胖的！不然把你们当柴火烧了！”
吓得阮喃喃赶紧让她呸掉晦气。
楚怀素则笑着许诺，等菜长大了，她来做几道拿手的素斋。
这一日，天空阴沉沉的，北风刮得紧，似乎要下雪了。
陆云霁早早给菜地多盖了一层厚厚的干草。
回到屋里，发现阮喃喃正对着窗户哈气，然后用手指在结着白霜的玻璃上画画。
“师兄你看！我画的小兔子！”
她献宝似的指着窗上一个歪歪扭扭的图案。
陆云霁看了一眼：
“…像猪。”
阮喃喃气鼓鼓地擦掉：
“哼！不识货！”
转头又对着窗户上的小画指指点点，
“师兄说你是猪，是猪，就是猪。”
午后，果然零零星星地飘起了雪花。
起初只是细小的雪沫，渐渐变成了鹅毛般的雪片，无声无息地落下，覆盖了远山、竹林、屋顶和那片小小的菜地。
无忧谷变成了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比往日更加静谧。
众人都聚在了主屋。
炉火烧得旺旺的，上面坐着一壶热水，咕嘟咕嘟地响着，氤氲出温暖的水汽。
李沐风在教乐乐下围棋，楚怀素在一旁缝制一件新的冬衣，针线在布料间穿梭，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赵知闲难得安静地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雪景，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打着某种节奏，或许是在构思新的琴曲。
阮喃喃趴在暖炉边的地毯上，翻着一本厚厚的、带着插图的志怪小说，看得一惊一乍，时不时发出低低的惊呼。
陆云霁则坐在稍远一些的椅子上，手里拿着刻刀和一块木头，正在雕刻着什么。
他的动作很慢，很专注，木屑簌簌落下，逐渐显现出一个小动物的雏形。
是那只肥硕的灰隼。
屋里很安静，只有炉火声、棋子在棋盘上的轻响、针线声、翻书声和刻刀划过木头的细微声音。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却奇异地构成了一种令人心安的氛围。
窗外，雪落无声。
陆云霁偶尔抬起头，看看窗外越积越厚的雪，再看看屋内各自忙碌却又彼此陪伴的家人，心中一片宁静。
他低下头，继续手中的雕刻。
刀锋过处，木纹流转。
时光，便在这般琐碎而温暖的日常中，缓缓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