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风看着藏书楼的方向，眼中含着笑意：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经历过后，再沉下心来阅读，自有不同感悟。于他心境修行，大有裨益。”
接下来的几日，陆云霁除了必要的功课，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藏书楼里。
他不再局限于武道医药，而是广泛涉猎，甚至翻出了一些大师兄留下的儒家经典注解，试着去理解那些“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
看了看三师姐收集的各地律法案例和奇案汇编，对世间的规则与人心险恶有了更具体的认知；
就连四师姐苏南雪留下的那些极其艰深的医道笔记和疑难杂症记录，他也尝试着去理解一二。
这个过程，并非一帆风顺。
许多知识对他而言过于陌生晦涩，尤其是那些涉及人情世故、权谋机变的内容，常常看得他眉头紧锁，难以理解。
但他并未放弃，看不懂便慢慢看，不理解便反复琢磨，或者记下来，等大师兄得空时再去请教。
李沐风对于师弟的请教自然是倾囊相授，耐心讲解，往往能引经据典，化繁为简，让陆云霁茅塞顿开。
偶尔赵知闲路过，也会插科打诨地用最“江湖”的方式解释一番，虽然常常听得陆云霁更加迷糊，却也能提供另一种视角。
广泛的阅读，如同在他面前打开了无数扇新的窗户，让他看到了一个远比想象中更加广阔和复杂的世界。
虽然很多道理他依旧无法完全认同或践行（比如那些复杂的交际技巧），但至少，他“知道”了它们的存在，理解了它们运行的某些逻辑。
这并未让他立刻变得善于言辞或热衷交际，却奇异地减轻了他对外界那种茫然的恐惧感——
因为未知，所以恐惧。而当未知变成已知，哪怕依旧无法适应，至少不再那般无所适从。
他的变化是细微的，却逃不过最亲近之人的眼睛。
阮喃喃最先发现：
“师兄，你最近好像…说的话多了一点点？虽然还是很少啦…”
赵知闲的观察则更“实用”：
“小云霁，你上次给我那伤药配方里加的那味赤芍，是不是从《肘后备急方》残卷里看来的？可以啊！活学活用！”
李沐风则是欣慰。
他能感觉到，师弟的心境越发圆融通透，那金丹圆满的修为也越发稳固，甚至隐隐有向那玄之又玄的“元婴”境界触摸的迹象。
这不仅是武学的进步，更是心性的成长。
合上书本，他走出藏书楼。
夕阳正好，给整个山谷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阮喃喃正在院中学着楚怀素的样子插花，弄得满手都是泥巴。
赵知闲在一旁大声“指导”，实则添乱。
乐乐追着那只翅膀快好利索的灰隼满地跑。
厨房里飘出晚饭的香气。
一片生机盎然。
陆云霁站在廊下，看着这一切。
藏书楼中的万卷书，与眼前这鲜活的人间烟火气，仿佛在这一刻交融在一起。
纸上得来终觉浅。
真正的“道”，或许既在那些浩如烟海的典籍之中，也在这日常的一粥一饭、一言一笑之间。
他深吸一口谷中清甜的空气，心中一片宁静安然。
江湖虽远，书卷虽厚，但最终，所有的知识和经历，似乎都是为了更好地理解和守护眼前这片最珍贵的宁静。
而他，正在这条路上，一步步向前走着。
或许缓慢，却从未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