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再次落向怀中的玉匣。为了玄刹,他不能死在这里。为了那些等待他的人,为了那份在黑暗中传递薪火的理念,他必须活下去!
一个念头,如同划破黑暗的闪电,在他脑海中骤然清晰。
他凝聚起残存的所有意念,不再去思考承诺的可行性,不再去权衡利弊,只是将他内心最深处、最纯粹的渴望与责任,化为一道无比坚定的信念洪流,轰向“星语”:
“我承诺……若此身不灭,道途不绝……必以手中之力,心中之念,重燃‘星炬’之光,接引‘锈骸’之志,于这星海暗夜之中……为文明存续,开辟一方……薪火不灭之地!”
这承诺,没有具体的期限,没有详细的步骤,甚至听起来有些空泛。但它承载的,是王默然自青甸洼醒来,历经凡界末世、明界倾轧、星海漂泊后,逐渐凝聚而成的核心信念!是理性与秩序在混沌与黑暗中的不屈呐喊!是“锈骸”理念最本质的体现!
“星语”沉默了。
那湛蓝色的光束不再闪烁,只是静静地笼罩着王默然。菱形结构体内部,似乎有无数道肉眼无法看见的数据流在以超越想象的速度疯狂奔涌、计算、推演。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终于,那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语气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不可查的变化?不再那么绝对客观,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兴趣”?
“承诺接收。概念:‘重燃星炬’,‘接引锈骸’,‘开辟薪火之地’。因果权重评估……计算中……超出常规计量范畴。关联可能性:‘高维变量’,‘文明转折点’之一。”
“契约成立。”
话音落下的刹那,笼罩王默然的湛蓝色光束骤然变得无比耀眼!不再是扫描时的清凉,而是化作一股磅礴无比、却又异常精纯温和的、仿佛由最本源宇宙信息构成的能量洪流,疯狂地涌入王默然残破不堪的躯体!
这股力量并非直接修复他的肉身或道基,而是如同最精密的纳米机械,或者说,如同宇宙本身的“修复程序”,开始以一种王默然无法理解的方式,强行“稳定”他正在崩溃的存在状态!
他感觉到,自己那即将彻底瓦解的经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粘合”,虽然依旧残破,但崩解的趋势被硬生生止住!丹田内,那尊布满裂痕、即将碎成齑粉的混沌道鼎,被无数道湛蓝色的数据流如同最坚韧的丝线般层层包裹、固定,虽然无法修复裂痕,却阻止了其继续扩张与碎片剥离!甚至连他飞速流逝的生命力,也被这股力量强行“锚定”,不再继续恶化!
这并非治愈,而是如同给一个即将碎裂的瓷器打上了最坚固的石膏和绷带,强行维持着它不散架,为真正的修复争取到了最宝贵的时间窗口!
与此同时,一股庞大的、关于能量结构稳定、法则冲突调和、以及某种涉及“信息层面”自我修复的基础原理知识流,如同醍醐灌顶般,涌入王默然的识海。这些知识并非具体的功法或术法,更像是一种“方法论”,一种如何利用自身意志与认知,引导混乱能量趋于稳定的“工具”。
“援助完成。已暂时稳定你的生命与道基崩解状态。持续时间:未知,取决于你的自我修复能力与意志力。后续恢复,需靠你自身。”“星语”的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平静,“根据契约,你的承诺已被记录。观测者将持续关注你的‘可能性’。”
说完,那笼罩王默然的湛蓝色光束缓缓收回。上方的巨大“天网”也开始分解,重新化为无数细小的符文,如同百川归海般,流回那银白色的菱形结构体之中。
“星语”静静地悬浮了片刻,似乎最后“看”了王默然一眼,随即,其形体开始变得模糊、透明,最终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片星骸上空,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王默然一人,瘫在灼热死寂的星骸大地上,身体被一层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湛蓝色光晕所笼罩,如同一个被暂时封存于时间琥珀中的伤者。
他依旧虚弱到了极点,动弹不得,道基与肉身的创伤依旧沉重得令人绝望。但至少,那迫在眉睫的死亡威胁,暂时离开了。
他紧紧握着怀中的玄冰凝玉匣,感受着其中太阳真金传来的、微弱却坚定的暖意,又感受着体内那被强行稳定下来的、如同定时炸弹般的混沌道鼎。
活下去。
必须活下去。
然后,去履行那个对星空许下的、沉重而光辉的承诺。
他的意识,在极度的疲惫与伤痛中,终于支撑不住,缓缓沉入了黑暗。但这一次,黑暗不再冰冷绝望,而是带着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