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他脸上——眉目清秀,嘴角带笑,正是半年前在上海火车站的肖朴生。
我瞳孔猛缩:你是人是鬼?
他笑出一排白牙:死人才能活得更自在,不是吗?
我眼角扫向四周,六名便衣呈扇形散开,枪口微抬,角度刁钻——我若妄动,能瞬间被撕成蜂窝。
当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肖朴生抬手,手下立刻收枪、后退、背身,动作整齐得像提线木偶。
他走近,掏出一块雪白帕子,弯腰替我拭去脸上血污,动作温柔得令人发毛。
上海站炸死的是替身,他低声解释,我本名肖砚,特高科翻译官只是外皮,实际给做事。
那边?我挑眉。
他笑而不答,只打开皮箱——
黄绸垫底,上置一只小小檀木匣,匣盖微敞,露出奶白珠光,正是那串一百单八罗汉珠!
我呼吸一滞,伸手欲拿。
他合上盖子,声音轻却脆:想要?容易,帮我做一件事。
若我不帮呢?
那就继续背锅:杀宪兵、盗国宝、勾结飞贼、扰乱治安,随便一条都能让你在前门楼子挨六枪。
他说得云淡风轻,像在点一份套餐。
我咬牙:先让我验货。
肖砚耸肩,把匣子递来。
我捧手里,拨开一颗珠子,用指甲刮表面——无粉、无蜡,是真家伙;又放耳边摇,声音沉而不空,是深海老蚌。
我抬头:真珠在你手,还找我做什么?
因为你会飞,他指了指夜空,我要你把珠子送到一个我飞不到的地方——南京总统府,汪办公桌上。
我差点咬舌头:你要我当众打汪的脸?
不,是打日本人的脸,他笑得意味深长,汪夫人丢珠,宪兵被杀,真珠却好端端出现在汪的办公桌上——汪百口莫辩,日人必疑他自导自演,合作就要裂口。
我心头狂跳:这是把老子当枪,去轰党国最大的汉奸!
事成之后?
珠子归你,另加两根金条,送你和你的梨花儿远走高飞。
他故意把小梨花三个字咬得暧昧。
我瞳孔猛缩——他知道小梨花!
这一秒,我确认:若不答应,小梨花必成下一个吊线木偶。
我握紧匣子,指节发白:成交。
肖砚笑得像狐狸:合作愉快。
他们给我处理伤口、换干净衣、安排安全屋。
天亮前,我独自坐在灯下,把匣子翻来覆去地看,越看越像炸弹。
肖砚说是,可谁证明他不是更高级的汉奸?
珠子真会归我?金条能买到命?
冷枪是谁?为何两枪都只伤韩复之,而不要命?
是肖砚灭口?还是另有第三方?
窗外,雪又开始飘,像无数未落地的问号。
我握起桌上的勃朗宁——肖砚给的,却刻着日本兵工厂标。
枪口冰凉,映出我的脸:
一只燕子,被线牵住了脖子。
冷枪是谁?
线,牵在谁手?
下一页,答案或许比子弹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