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盗鞭,先得摸进督军府。我拎着剩下两个油旋,钻进旁边汇泉楼茶馆。这里三教九流,是拆门槛人的暗窝。跑堂的刘二麻子跟我打暗号——左手托盘,右手捏三根筷子,意思是有活,三楼雅座。
我上楼,掀帘子,里头已坐三位:
快手刘——专做开锁撬锁的细活;
鬼脚七——腿长一米二,能贴墙走壁;
小双喜——唯一女将,原是大观园戏班的刀马旦,擅长易容。
三人都喊我。我把油旋放桌中央,表示一个饼分两半,自己人不吃独食。快手刘咬口饼,低声道:督军府图纸我搞到了,后院有狗洞,可通厨房,但响尾鞭挂在前楼白虎堂,堂前一条回廊,铺——一踩就,报警铃响。
鬼脚七咧嘴:我轻,三十斤力道内砖不响,可背个人。小双喜一拍桌子:我扮马良新纳的小妾小桃红,趁他喝醉,摘鞭就跑!
我摇头:鞭子目标太大,得先让铃哑。说完掏出怀里油旋,掰下一小块,塞嘴里嚼成面筋,往桌上一拍:油旋粘铃,消音!
四人相视大笑,茶馆外,雪粒子开始砸窗纸,像给济南府蒙了一层白布。我们心里都清楚:白布底下,是血是火,谁也逃不了。
腊月十九,离小年还有四天。我回到千佛山脚,给师傅坟头换了一串新风铃,铃舌用油旋里的芝麻浸过,香而黏,风一吹,声音闷闷的,像在说。
我摸出那把准备多日的燕子刀——其实是三爷留下的挖耳勺,精钢打造,一头扁平可撬锁,一头尖细可挑铃舌。刀身刻一行小字:盗亦有道。我吻了一下刀背,轻声道:三爷,您瞧好了,小三儿这回不光拆门槛,还要抽梁换柱,让济南府的天,变个颜色!
雪越下越大,盖住上山的小路,却盖不住城里隐隐传来的鞭声——啪——哗啦!像催更的鼓点,像索命的倒计。我知道,再过几夜,这声音要么消失,要么把我抽成碎末。可那又怎样?泉城的水,养出来的不只是油旋、甜沫、把子肉,还有敢把天戳个窟窿的燕子!
各位爷,今儿个就讲到这儿。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百花洲畔蛤蟆嘴》,且看燕子李三怎么把捞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