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狗与琉璃罩(2 / 2)

屋顶的风明明冷得刺骨,血液却像烧起来似的,胸口闷得像有火车要碾过。“别闹,先下去再说,这里不安全。” 我咬牙,声音都发哑,赶紧移开视线,怕自己忍不住。她低笑出声,牙齿轻轻咬了下我的耳垂,力道不重,却痒得我心尖发颤:“胆小鬼,连喜欢都不敢承认。”

就在我把烟枪塞进布袋的刹那,楼下突然传来 “将军” 的狂吠 —— 声嘶力竭,比前两夜听的任何一次都凶,像疯了一样。我大惊:药量足够迷倒两头牛,怎么会失效?小兰的脸色也变了,手立刻摸向腿上的掌心雷,声音发紧:“有人换了我的药!是万墨林?”

楼下的脚步声像潮水似的涌上来,杂乱得吓人,探照灯的白光 “刷” 地扫过屋顶,亮得刺眼,连瓦片上的霜粒都看得一清二楚。“跳!” 我拽着小兰的手腕,力道用得极快,两人同时翻下屋脊,钩索在空中荡了半圈,往二楼的阳台飘过去,风在耳边 “呼呼” 响。

半空里枪声突然炸响,“砰砰” 的声音像炸雷,子弹擦着我的耳廓飞过去,“啾啾” 的风声像死鸟掠过,带着死亡的味道。落地时我故意往她身前挡了挡,左臂忽然一阵火辣辣的疼 —— 中弹了,血瞬间渗出来,染红了衣袖。小兰立刻撕下旗袍下摆,布条裹着我的胳膊,打结时她的手在抖,声音却冷得像冰:“坚持住,我带你走暗渠,能出去。”

暗渠是杜府当年修洋房时留下的排污道,入口藏在假山背后的石狮嘴里,除了杜家人,没几个人知道。小兰扳动石狮的舌头,“咔” 的一声,狮嘴缓缓裂开,黑漆漆的洞口里飘出腐臭味,混着污水的腥气,像巨兽张开了嘴,等着吞人。

她先钻了进去,动作利落,我跟在后面,腐水没过脚踝,冰凉的水裹着烂菜叶往裤管里钻,又冷又恶心。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保镖们还放了狗,“将军” 的狂吠在暗渠里回声震荡,震得耳膜发疼,像催命的鼓点。

“分开走,目标小,你先出去,我引开他们。” 我咬牙,刚要推开她,小兰却突然回头,眼睛在黑暗里亮得吓人,手里的掌心雷已经上了膛:“再敢说分开,我先崩了你,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我心底某根弦忽然被拨动,伸手扣住她的后颈,狠狠吻了下去。唇舌交缠间,血腥味混着腐水的腥气,却像这乱世里唯一干净的火,烫得人心头发颤。

吻毕,我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气息都乱了,却格外坚定:“一起活,谁也不能死。”

暗渠的尽头是道铁栅栏,外面就是黄浦江 —— 潮声顺着栅栏缝钻进来,带着江风的湿冷,能闻到水的腥气。我摸出钢丝撬锁,指尖转得飞快,“咔” 的一声,锁芯开了,可栅栏却纹丝不动 —— 外头被人用粗铁链反锁了,还缠了好几圈!

小兰低骂一声,声音里带着恨:“我爹早算到这一步,他根本没打算让我活!” 身后的脚步声已经到了拐角,保镖们的手电光柱在暗渠里扫来扫去,亮得刺眼,“将军” 的吠声越来越近,几乎就在身后。我掏出手枪,弹仓里只剩三发子弹;小兰也摸出掌心雷,枪身还带着她的体温,只剩两发。

“最后两颗给我俩,留个全尸,总比落在他们手里强。” 她苦笑,指尖却攥紧了我的手,力道很大。我咧嘴,拍开她的手,语气带着痞气却格外坚定:“放屁,老子还没娶你呢,怎么能死?” 说话间,手摸到怀里的黄金烟枪,沉甸甸的像块秤砣,忽然想起烟枪的盘龙纹不对劲。我咬牙,用枪托狠狠砸向烟枪的盘龙纹 ——“当” 的一声,龙嘴里的红宝石崩飞出去,一粒黄豆大的铜钥匙滚落在腐水里,泛着冷光。

小兰目瞪口呆,声音都发颤:“我爹把逃生钥匙藏在这里?他…… 他是故意的?” 我捡起钥匙,指尖蹭到烟枪内壁的刻痕,是个 “兰” 字,苦笑:“他早想让你走,只是拉不下脸,又怕万墨林动手,才把钥匙藏在这。”

钥匙插进铁栅栏的锁孔,“咔嗒” 一声,铁链缓缓松开,栅栏 “吱呀” 拉开,潮冷的江风扑进来,带着黄浦江的腥气,吹得人一哆嗦。我刚要把小兰推出去,让她先上船,忽听 “砰” 的一声枪响,她的肩头瞬间炸开血花,红得刺眼,整个人往前一扑,跌进我怀里,重量压得我胳膊发沉。

探照灯的白光从江面扫过来,一艘汽艇横在暗渠出口,艇头上站着万墨林,手里的驳壳枪还冒着烟,笑得像猫看耗子,眼神阴毒:“李三,杜先生说了,送你俩最后一程,黄泉路上也好作伴。”

我抱紧小兰,她肩头的血顺着我的指缝往下淌,烫得我手都在抖,心像被刀割。她抬起头,眸子亮得吓人,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吹散:“李三…… 你走…… 别管我……” 我咬牙,抬手要开枪,却发现枪里已经没子弹了,空响都打不出来。

汽艇上的机枪突然上膛,“哒哒哒” 的枪声在江面上炸开,子弹打在铁栅栏上,火星四溅。我抱着小兰,一步退回暗渠里,铁栅栏在身后 “当” 的一声合拢,锁簧跳动的声音,像阎王合上了生死簿,断绝了所有退路。

黑暗里,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比黄浦江的潮水还响,还能听见小兰越来越轻的呼吸。她染血的指尖在我掌心轻轻画了个字 ——“船”,笔画很轻,却刻进了我心里。烟枪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船” 又指向哪条生路?我不知道,但我知道 —— 下一场,必须活,为了她,也为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