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连夜潜到煤市街。渣子仓是袁府私煤栈,高墙电网,岗楼架机枪,却比袁府更阴森——因为这里埋着:袁大公子与列强的密约原件,就锁在地下煤库第四号铁柜。我贴墙根,先学猫叫,再学鼠叫,岗楼上探照灯扫过,却无人应。我心脏打鼓,却兴奋得指尖发抖:煤山黑,燕子白,黑白对撞,才够响!
小月用铁丝撬锁,我甩飞爪,上墙头,震天雷顺墙根滚到岗楼下,火光冲天,机枪哑了。我趁乱蹿进煤山,黑煤块哗啦啦塌,像给我铺路。地下库入口,是一扇铁栅门,锁是德造,我铁丝捅进去,却手抖——不是怕,是激动,仿佛整个北平的龙脉,都被我攥在指尖。
锁开,我推门,一股陈煤粉混着火药味冲出,像老龙的口臭。我打火折子,沿台阶下,脚底响,像踩碎龙骨。第四号铁柜立在库心,柜头刻,与之前所有连成一线——像龙牙,等人来拔。
柜锁却出奇简单——一把旧式铜锁,我三息捅开。铁门裂开,里面没有龙袍,没有黄金,只有一叠发黄的纸:借款密约、关税抵押、铁路让渡……每一页,都按着袁大公子的朱印,和列强的鹰徽。我指尖发抖,却笑出声:原来,真正的是这张纸,穿上它,能坐江山;撕了它,能要江山命!
我掏出半片龙袍,铺在地上,把密约叠成方胜,塞进黄缎夹层——龙腹里藏牙,牙上带毒。我心脏一声,像给世界敲钟:袁大头,你要脸,我要天;脸和天,今天一起翻!
我刚转身,拐杖声,从黑暗里浮出。金脸哥哥坐在新轮椅上,拐杖机枪已换,变成一把乌黑驳壳枪;弟弟拄单拐,脸色惨白,却冲我咧嘴,金牙在火折下闪冷光。哥哥冷笑:李三,你终于替我们拿到,交出来,留你全尸。我心脏一声,却不再慌,而是慢慢举起手,掌心,握着一根震天雷,火信子冒火星,像一条小火蛇。
想要?我笑,行,让煤山给你们陪葬!我甩手,火串直落煤堆,第一声炸,黑煤块哗啦啦塌,像天塌;第二声、第三声……连环爆炸,煤山被点燃,火浪卷起,像黑龙翻身,把整座渣子仓吞进肚里。我趁爆炸气浪,抱起小月,甩出飞爪,扣住库顶铁梁,身形荡起,煤山彻底塌陷,火浪追着脚跟卷上来,像龙尾横扫。
我们翻出墙外,煤市街已乱成一锅粥,火光冲天,照得前门箭楼废墟都发红。我背小月,一路蹿房越脊,直奔最后一站——天坛皇穹宇。龙牙已拔,还要龙吟——我要在皇帝祭天的地方,把和密约,一起昭告天下!
皇穹宇深夜无灯,圆穹顶像一口倒扣的大锅,把我和小月扣在锅底。我爬上青石供案,把半片龙袍高举过顶,月光从穹顶缝隙漏下,正照金龙半张嘴,像在笑,又像在哭。我深吸一口气,胸腔里一声,像给世界最后一声更鼓:
天知、神知、你知、我知——袁贼卖国,龙袍为证!我声音不大,却在穹顶下回荡,像有千万只燕子,一起拍翅。
我掏出最后一根震天雷,却不是炸人,是炸声。引线冒火星,我把它高高抛起——巨响在穹顶下炸开,声浪撞石壁,化成滚滚雷鸣,滚向四面八方,滚向紫禁城,滚向中南海,滚向整个北平夜空。火光一闪即逝,却照见我和小月的影子,贴在圆穹顶上,像两只展翅的燕,剪影被月光放大,投射到天幕——
那一刻,我知道,明天一早,全北平都会听见:燕子李三,归来偷天!
火光熄灭,我心脏却仍在跳,咚——咚——咚!像给新世界,敲更,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