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徐州把机枪往肩一扛:抢包!
我们沿屋顶狂奔,跳落街边,穿过人墙与火幕,直奔码头。
段永清刚踏舷梯,闻枪声回头,脸色大变,仓皇后退。
舷梯被工人掀翻,他跌坐在地,公文包甩出老远。
我扑过去抢包,却被一名日本海军少佐抢先一脚踩住。
他拔枪对准我额头,用生硬中文道:胶片,交出来!
我冷笑,突然抬手——把怀表高高举起,表盖已开,无线电频率急闪——
别动!这是炸药遥控,一按,全船飞上天!
少佐瞳孔骤缩,脚下一松。
我趁机翻滚,抄起公文包,反手把怀表扔向船舱深处——
表撞铁壁,碎成几片,却什么没发生。
少佐方知被骗,怒吼着冲我开枪——
!
枪响,人倒。
倒下的却是少佐!
他背后,七姨太双手握枪,枪口冒烟,眼神冷得像冬夜月。
我愣了半秒,冲她竖起大拇指。
她却颤声:船......船舱里,还有炸药!
我回头,果然见船舱口堆着两只木箱,封着大日本海军字样。
箱角露出引线,一名日本兵正蹲在那点火,火线冒火星。
我汗毛倒竖——他们想炸船灭口,嫁祸我们!
我狂吼,抱公文包,拉七姨太往甲板边跳。
第一声爆炸,船体倾斜,海水狂涌。
我们被气浪掀翻,重重摔在码头木板上,耳边嗡鸣。
火光里,段永清爬着想逃,被我一把揪住衣领,按在碎木堆里:
签字!声明废除铁路合同!
他颤声:笔......笔丢了......
我把燃烧的木棍塞到他手里:按指印!
火烤皮肉响,他惨叫着,用焦黑拇指在公文包空白纸按下血红指印。
我撕下那张纸,高高举起,对四周混乱人群吼:
废除密约,山东不归日!
人群爆发雷鸣般欢呼,学生燃起草帽,工人吹响哨子。
我却眼前一黑,软倒在地,耳边最后听见七姨太哭喊:李三——
再醒来,已在摇晃的小渔船舱。
天近拂晓,海面泛着蟹壳青,远处青岛山火光冲天,像刚打完一场小型战争。
春杏给我灌烧酒,辣得我咳嗽,却醒了神。
左肩伤口重新包扎,血止了。
七姨太守在舱口,怀里抱那只焦黑公文包,像抱婴儿。
小徐州在船尾摇橹,对我咧嘴:兄弟,还活着?
我虚弱笑:活是活,可胶片呢?
七姨太打开油布包,里面胶片、底片、照片,一份不少。
她轻声:指印声明也在,三份分开藏,一份在春杏鞋底,一份在我腰带,一份在你——
她指指我胸口,我摸出那张超薄胶片,还带着体温。
我长吐一口气,却听她补一句:
可段祺瑞的,不止炸药。
船头方向,突然传来汽笛长鸣——
一艘插着英国旗的巡洋舰,劈波驶来,甲板炮口高抬,正对我们小船。
扩音器用中英双语喊:
前方渔船,立即停船检查!据报船上有国际通缉要犯——燕子李三!
我苦笑,刚出龙潭,又入虎穴。
春杏拔枪,七姨太握指,小徐州摇橹的手却不停。
我抬手制止他们,望向巡洋舰桅杆——
最高处,一面五色旗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旗下站着个穿燕尾服、戴白手套的中国人,背影笔直。
他缓缓转身,冲我举起一只镀金怀表——
表盖弹开,阳光折射,刺得我眯起眼。
那脸,竟与我七分像!
我心脏骤停:武备学堂毕业照里失踪的——李振鹤,传闻早死,如今却站在英舰炮口下,替我。
他微笑,用口型无声说:
三弟,胶片,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