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空白脸在镜里笑(1 / 2)

旧疤被抹去的刺痛,像有人拿橡皮擦在我皮肤上反复摩擦。我抬手捂住脸,指腹触到的却不再是那道熟悉的凹陷,而是一片平滑——仿佛从未存在过。

李三!白镜抓住我手腕,声音压得极低,别让他们靠近,空白脸一旦贴上来,就会吸走五官!

我回头,冰河边缘狂风卷雪,那排无脸人踩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距离已不足二十丈。他们的脸——准确说,是脸上那片光滑的空白,在晨光里泛着淡淡银光,像一面面反光的镜子,映出我逐渐扭曲的面庞。

秒针倒计时的声从我胸腔里传出,旧表仿佛被植入骨血,每一次倒跳,都让我的心脏猛地一缩。00:09:45,只剩不到十分钟。

我拽起白镜,小德张拖着断腿,我们三人沿着冰河裂隙狂奔。脚下冰面作响,裂缝像蜘蛛网迅速蔓延。

前面有船!白镜指向河弯处。雾气里,一艘破旧铁皮渔船半沉半浮,被冻在冰层里。船身漆着褪色的字——镜河号。

我们连滚带爬跳上船板,冰层地裂开,河水涌进舱底。我抓起船桨,发疯似的砸冰,试图把船撬进深水。

无脸人追到岸边,却齐刷刷停住,仿佛被无形屏障拦住。他们抬起手,五指平伸,脸上空白对准船头——

咔——一声裂响,船头铁皮竟浮现一道细小裂缝,裂缝迅速扩散,像被无数看不见的手指撕扯。

他们在远程镜像!白镜大喊,把船体当成照片洗!快离开可视范围!

我抡起船桨,用尽力气抵住冰面,的一声,船身地滑进裂开的冰河,顺水漂下。无脸人站在岸边,空白脸逐渐扭曲,像被火烤的胶片,泛起波纹。

我瘫坐船板,大口喘气,倒计时的声却愈发清晰。00:08:30。

白镜解开我衣扣,把耳朵贴在我胸口,脸色瞬间白了:你的心跳……每分钟一百二十次,还在加速。他们在远程调频,等倒计时归零,心脏会骤停。

解法?我咬牙。

镜像源,毁掉它。她指向自己右眼,每一张空白脸,都是子镜。源镜一定在附近,而且……只能由元匠亲手击碎。

船顺流而下,冰河两岸是黑压压的苇荡,雾气缭绕,像无数条灰蛇在游动。忽然,前方水面出现一道巨大黑影——

一座废弃铁路桥横跨河面,桥身挂满冰凌,像一排倒挂的獠牙。桥中央,吊着一间铁皮控制室,锈迹斑斑,却亮着微弱红灯。

镜像源就在上面。白镜眯眼,红灯是同步信号,我感应得到。

我抬头,控制室窗口,赫然映出我的脸——却没有五官,只剩空白!

船被水流冲向桥墩,我抓起缆绳,纵身跃上冰面,借力攀上桥梯。寒风如刀,割得我手足麻木。00:07:15。

控制室门半掩,里面传出老式胶片机的声。我推门,一股药水味扑面而来——

地面铺满湿胶片,像黑蛇蜕皮。正中吊着一盏煤油灯,灯下立着一面落地镜,镜中空白脸正对着门口,仿佛等候多时。

镜旁,是一台16毫米老式放映机,片盘里黑胶片缓缓转动,每一格画面,都是我——

奔跑的我、喘息的我、被火灼烧的我……唯独没有五官。

我走近,镜子里的空白脸也走近,距离只剩一寸时,它忽然抬起手,按在玻璃内侧——

冰冷触感竟然穿透镜面,直接贴在我脸上!

原件,借脸一用。

平滑的空白像融化的蜡,迅速覆盖我的五官,我顿时无法呼吸,皮肤被拉扯得生疼。

我怒吼一声,抡起放映机铁架,狠狠砸向镜面——

镜子碎成无数瓣,空白脸碎裂成千百小块,却仍贴在我脸上,像无数张微型面膜,继续往毛孔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