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江陵会馆隔壁,一间崭新的门面大开,门楣上挂着“江陵布庄”四个金漆大字,在阳光下刺眼夺目。
店铺门前临时搭起了一个木台,方言手摇折扇,站在台上,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微笑,正对着台下翘首以盼的百姓们侃侃而谈。
“大家问我们为什么会卖这么便宜?”
“因为我们江陵商会,是一个有担当,同时有抱负,且有社会责任的商会。”
“每次走到街上,看到那些人衣不遮体,又打着补丁。”
“我这个心啊!就在滴血!”
“从那天起,我就不停的告诉自己。”
“方言啊!方言!”
“你既然那么有钱了?为什么就不能帮帮他们呢?”
“经过那天之后,我是每日睡不好觉,饭也吃不下。”
“直到今天!”
“我们江陵商会来了!”
“江陵商会来了!高昂的衣价将会成为过去!
“江陵商会来了!武昌的百姓就有新衣穿了!”
“江陵商会来了!冬天不用再穿一件单衣挨冻了!”
“我们江陵商会的存在,就是要让所有人!都能穿起的衣服不惧严寒!”
“有人问了,方公子,你这布卖三钱一匹,不是在赔钱吗?不会是烂布、陈布吧?”方言折扇一收,指向店内,“大家自己看!”
“敞开门做生意,货都在架上!”
“上等棉布,丝绸,绢布等,都历历在目!”
“我方言卖这东西,就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平复我的良心!”
“若是里面有半点以次充好,我方某今天就给大家来个狠活!”
他回过头来,指着身旁的台阶!
“从这台上一阶一阶的滚下去!”
看着方言如此誓言旦旦,不少百姓都纷纷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方公子啊!居然是如此体恤百姓的好人啊!
为了让所有人都买的起新衣,连钱都不赚了!
就是为了造福他们!
这种人!这种人!简直就是活菩萨啊!
不少人伸长脖子往店铺里面看去,纷纷发出了惊叹。
“店铺好多布啊!堆得跟山一样!”
“那颜色,那花印,居然比白家铺子里的还正!”
“三钱银子……我是不是在做梦?”
又有人高声质疑:“方公子!你是真的因为良心不安才便宜的吗?”
“你可别骗我们!头顶有三尺神明呢!”
方言哈哈一笑,折扇“啪”地展开,目光扫过全场:“哎!既然这位大姐都猜到了!我也不好隐瞒!”
“其实大家都知道,我方言和白家有些过节!”
“这卖布啊,除了平复我的良心之外,也是为了报复白家嘛!”
“在此我再立一言!”
“只白家还在卖布!我这活动价格!就永远都不变!”
“如果食言,大家可以拿着传单去衙门告我!我方世言都认!”
“轰——!”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方言和白家的矛盾,他们这些小屁民多少还是了解了一些的。
他们没有想到,这方言和白家有仇,居然做到了亏本卖布整死白家的地步。
这是要和白家不死不休啊!
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们这些屁民,居然也当了一回得利的渔翁?
这天大的便宜掉到了身上!今天不抢?以后可没那个机会了!
“方公子仁义!”
“让开!都让开!我先来的!等下开门了!让我先进去!”
“方公子!方公子!快!快给我们万家来一百匹!我们家的少爷可是在您家老爷名下读书呢!可不能少了我们家啊!”
看着台下几乎要失控的人群,方言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
他目光越过重重人海,精准地落在了远处马车旁的白启明身上。
四目相对。
方言嘴角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他对着白启明,挑衅的点了点头。
那样子仿佛在说:白兄,这样你可满意。
然后,他不再看白启明,转身面向沸腾的百姓,气运丹田,朗声宣告:
“江陵布庄,开业酬宾!!!!”
“现在,开售!!”
“哗啦——”
店门被伙计完全敞开,里面堆积如山的各色布匹绸缎,在光线照射下,流淌出诱人的光泽。
“冲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向那间敞开的店铺!
伙计们根本来不及维持秩序,瞬间就被淹没在人潮里。
抢到布匹的人狂喜高呼,还没挤进去的人焦急推搡,整条街陷入了疯狂的抢购热潮。
白启明呆呆地站在原地,周围是汹涌嘈杂的人流,但他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只有耳边反复回荡着几个字:
“三钱一匹……”
“买三送一……”
“白家不倒,我就永久这个价……”
他眼前发黑,浑身冰凉,腿脚软得如同煮烂的面条。
他靠着马车车厢,无力地滑坐下去,昂贵绸缎的袍角拖在肮脏的尘土里,也浑然不觉。
嘴唇哆嗦着,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完了……”
“我们白家传承百年的基业……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