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扫过那间挂着江陵县衙旗子的铺面,语气变得异常通情达理:“至于这办事处嘛……许县丞所言极是,操之过急确有不妥。那就依许县丞所言,宽限一日!”
“明日此时,再进行交接。本官也是奉上命行事,还望贵县衙的弟兄们多多体谅,配合则个。”
这番表态,不仅让许茂才目瞪口呆,连他身后那些原本义愤填膺的衙役们也面面相觑,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位刚才还盛气凌人、要强占他们地盘的漕运主事,怎么转眼间变得如此好说话了?
他们家的许大人!居然如此有面子?
连漕运衙门的人,都要敬他三分?
以往只觉得许大人是一个老好人,县里面全靠县尊大人撑着。
现在许大人如此有脸面,将来县尊大人走了,他们不是还可以靠着许大人撑腰吗?
他们看向许茂才的眼光,不自觉的更加尊敬了一些。
郑昌说完,目光便越过许茂才,遥遥投向站在望江楼门口的方言,脸上笑容更盛。
他对着方言的方向,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方言接收到他的目光,嘴角那抹笑意更深,也几不可察地颔首回应。
李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的疑惑如同猫抓一般。
他凑近方言,压低声音,急切地问道:“方兄!你到底使了什么神通?”
“那封信里写了什么?竟能让这漕运衙门的官儿转变如此之大?”
方言“唰”地一声展开折扇,轻轻摇动,双眼带着戏谑的表情。
他瞥了李焱一眼,语气轻飘飘的:“李兄,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对你可不是什么好事。难得糊涂,难得糊涂啊!”
李焱被他这话噎住,看着他故弄玄虚的样子,又是好奇又是无奈,只得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方言面上带笑,心中却是一片冷嘲。
这漕运衙门,果然名不虚传,雁过拔毛的性子却是一点没变。
好在这郑昌带着漕运衙门里面所有人都有的毛病。
今日他能答应许茂才的要求宽限一日。明日就可以答应其他的要求。
这人的底线啊,都是一点一点试探出来的。
只需找准了七寸,再凶恶的对手,都能化作短暂的队友。
看来,我那封信里的“诚意”,他是收到了。
这时,许茂才已引着郑昌及其随从走了过来。
郑昌对着方言拱手笑道:“这位想必就是名满江陵的方公子吧?果然少年英才,气度不凡!”
方言合扇还礼,笑的满面春风:“郑大人谬赞了,晚辈惶恐。”
“还请大人随我上楼!酒席一会就好”
方言看向郑昌身后的漕运衙门兵丁,连忙回头对着柜台方向的红绸吩咐道。
“红绸姐!这些当兵的大哥,你都找个僻静的地方安排好了,酒肉也不要少了他们的!这一顿我请了!”
话音刚落,那些跟随郑昌而来的兵丁们,看向方言的眼神瞬间带上了莫名的意味。
这位方公子!做事,那是相当有范!
郑昌跟在方言身后,看向方言的眼神更加欣赏了。
江陵方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这拉拢人心的手段当真是让人舒服的不行!
他摸着袖中的信封,不由得为方言可惜了一会。
可惜!他得罪了杨党,这餐饭,还是要看看他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一行人气氛微妙地转身,重新步入望江楼。
码头上围观的商贾和百姓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议论纷纷,都在猜测方言究竟用了什么手段,竟能令漕运衙门的人如此给面子。
原本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恐慌,竟在这一刻诡异地消散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