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荒冢(2 / 2)

林晚秋也愣住了:“周桂芝?是我婆婆的名字?”

陈默捡起手机,再次拨通拍卖行的电话,对方已经挂了。他冲出门,开车直奔拍卖行。

博雅斋位于市中心一栋写字楼里,装修得古色古香。陈默说明来意后,接待他的经理脸色变了变。

“陈先生,您母亲……哦不,那位周女士,上周确实来过我们这里。”经理擦了擦额头的汗,“她说家里有幅祖传的画,想委托我们拍卖。我们鉴定师看过后,说那幅画年代久远,价值不菲,就收下了。”

“她有没有说那幅画的来历?”陈默追问。

经理犹豫了一下:“她说……那幅画是她年轻时画的,画的是她亲手埋葬的一个人。”

陈默的心沉到了谷底:“埋葬的人是谁?”

“她没说。不过……”经理压低声音,“我们鉴定师说,那幅画的颜料很特别,是用朱砂和……人的骨灰调制的。”

陈默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他扶着桌子站稳,声音嘶哑地问:“那幅画现在在哪里?”

“买家已经付了全款,今天上午派人来取走了。”经理递给他一张名片,“如果您想知道更多,可以联系这位先生,他是买家的代理人。”

陈默接过名片,上面印着一个陌生的名字:张律师。

他走出拍卖行,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摸出手机,想给林晚秋打电话,却发现手机屏幕上有一条未读短信,来自那个陌生号码:

“下一个,轮到你了。”

陈默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别墅里静悄悄的,没有开灯,只有墙上的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林晚秋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婆婆的遗像,手里拿着那幅画。画布上的那只手已经从坟头伸了出来,指甲划破了画布的边缘,露出了里面的木框。木框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字,像是某种符咒。

“默,你看这个。”她指着木框上的字,“这是……我婆婆的笔迹?”

陈默凑近一看,心脏骤然紧缩。那些字确实是母亲的笔迹,苍劲有力,和他爷爷的笔记如出一辙。

“周桂芝,女,生于一九五零年,卒于二零一零年。因谋财害命,被鬼差勾魂,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后面的字被血污盖住了,看不清楚。

“这不可能……”陈默后退一步,撞在茶几上,茶杯摔在地上,碎成几片。

然而,林晚秋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一般,双眼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死死盯住画布上的那只手。她喃喃自语道:它在动......声音轻得几乎微不可闻,但其中蕴含的恐惧与惊愕却是如此明显。

陈默心头一紧,急忙顺着她的指尖望去。果然,那只原本呈现出青灰色调的手掌此刻正缓缓蠕动着,而更为惊人的是,其指甲竟然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不断生长延伸,就像有生命一般。它们划破画布时所产生的刺啦刺啦声,犹如恶魔磨牙噬骨,让人毛骨悚然。

与此同时,从画布破裂处流淌而出的暗红色液体也愈发汹涌澎湃,很快便在地板上汇聚成了一小片触目惊心的血泊。那诡异的景象宛如一幅血腥恐怖的画卷,令陈默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晚秋,别看了!他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向林晚秋,试图将那幅可怕的画作夺下。可就在这时,林晚秋突然间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整个人猛地抱住头部,身体不受控制地在沙发上疯狂翻滚扭动起来。

别过来!别过来啊!她嘶声力竭地呼喊着,满脸都是惊恐和绝望之色,是它!是它来找我报仇了!它说我亏欠了它太多太多......

陈默愣住了。林晚秋的反应太奇怪了,她明明不认识这幅画,为什么会说“它来找我了”?

“晚秋,你到底怎么了?”他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

林晚秋抬起头,眼神涣散,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你不记得了吗?”她轻声说,“二十年前,我们一起埋的那个女孩……你说要把她埋在画里,让她永远陪着我们……”

陈默的血液瞬间凝固了。二十年前?埋女孩?他根本不记得有这种事!

“晚秋,你清醒一点!”他用力拍打她的脸颊。

林晚秋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明起来,她看着陈默,眼泪夺眶而出。“默,我害怕……”她抓住他的手,“那幅画里有东西……它要吃我……”

话音未落,画布突然“哗啦”一声裂开了。那只青灰色的手猛地伸了出来,抓住了林晚秋的脚踝。

“啊!”林晚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被拖向画布。

陈默惊呆了。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把林晚秋往画里拽,她的身体一点点陷入画布,皮肤与画布接触的地方,冒出滋滋的白烟,像是被腐蚀了一样。

“救命!救命啊!”他扑过去,想抓住林晚秋的手,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林晚秋的脸已经变形了,五官扭曲在一起,嘴巴张得很大,却发不出声音。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死死地盯着陈默,仿佛在求救。

突然,画布上的那只手松开了。林晚秋的身体“砰”地掉在地上,一动不动。

陈默冲过去,把她抱在怀里。她的身体冰冷,胸口没有起伏。

“晚秋?晚秋!”他摇晃着她,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就在这时,墙上的壁灯突然熄灭了。整个别墅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中,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像是女人的声音,又像是婴儿的啼哭。

“谢谢你……帮我找到了她……”

陈默猛地抬头,看见墙上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影子。那影子很高,很瘦,穿着一身白色的寿衣,头发很长,遮住了脸。

“你是谁?”他颤抖着问。

影子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腐烂的脸。眼睛是两个黑洞,鼻子只剩下两个窟窿,嘴巴咧到耳根,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齿。

“我是谁?”影子笑了,“我是你妈亲手埋葬的那个女孩啊……我叫小雅。”

陈默如遭雷击。小雅?那个二十年前失踪的女孩?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声音发抖。

“你妈把我埋在画里,让我永远陪着她。”影子的声音充满了怨恨,“可她没想到,我会变成画里的怪物,等着她来陪我……”

陈默终于明白了。原来婆婆当年害死了小雅,把她埋在地下,然后用自己的血和骨灰调制颜料,画了这幅《荒冢》,把小雅的灵魂封印在画里。这些年,婆婆一直被小雅的冤魂纠缠,所以才会变得疑神疑鬼,精神错乱。

“你为什么要害死我妈?”他问。

“因为她该死!”影子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她为了霸占我家的房子,把我骗到后山,活活埋了我!我的尸体烂在土里,灵魂被困在画里,日日夜夜受着煎熬……而你妈,却活得逍遥自在,享受着我家的财产!”

陈默无言以对。他知道母亲确实有私心,但她怎么可能做出杀人埋尸的事?

“你不信?”影子冷笑一声,“那你看看这个。”

她伸出腐烂的手,指向墙角的一个箱子。陈默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看见箱子上落满了灰尘,上面贴着一张泛黄的封条,写着“小雅的遗物”。

他缓缓地走过去,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地打开了那个陈旧的箱子。一股淡淡的尘土气息扑面而来,伴随着岁月的痕迹和无尽的思念。

箱子里静静地躺着一件粉色的小裙子,它曾经属于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旁边摆放着一双洁白如雪的小皮鞋,仿佛能听到当年穿着它们奔跑嬉戏时发出的清脆声响;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可爱的布娃娃,脸上挂着永恒不变的微笑。

这些熟悉的物品勾起了陈默心底深处最柔软的回忆。他清楚地记得,这个名叫小雅的女孩曾是他儿时最好的伙伴,他们一起度过了无数个快乐无忧的日子。然而,就在二十年前的某一天,小雅却毫无征兆地离奇失踪了。尽管全家人四处寻找,但始终未能发现她的下落,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成为了整个家庭无法言说的痛。

这些都是你妈妈留给我的...... 影子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异常温柔,宛如一阵轻风拂过耳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哀伤与无奈,她说只要我将这些宝贝放入这只箱子之中,便会放我离开此地。可是,她欺骗了我啊......她竟然狠心将我深埋于这幅画卷之内,令我永世不得脱身......

听完这番话,陈默的眼眶瞬间湿润了,泪水如决堤般涌出,顺着脸颊滑落。至此,他彻底相信了影子所言非虚。原来,一直被视为善良和蔼的婆婆竟是隐藏至深的真凶!她不仅残忍地夺去了小雅鲜活的生命,更将其魂魄禁锢于画作之间,使其饱受折磨、永无宁日。多年来,小雅含恨未消的怨灵无时无刻不在寻觅良机以求报仇雪恨,而那幅神秘诡异的画卷既是束缚她自由的囚笼,亦是她实施报复行动的利器。

“你想要什么?”他问。

“我要你妈偿命。”影子的声音又变得冰冷,“我已经杀了她,接下来……轮到你了。”

话音未落,影子突然朝他扑了过来。陈默本能地闭上眼睛,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他睁开眼,看见影子悬浮在半空中,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空气中。

别墅里恢复了平静。壁灯重新亮了起来,照亮了地上的林晚秋和那幅裂开的画。

陈默抱起林晚秋,发现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僵硬。他知道,她已经死了。

他走出别墅,拨通了报警电话。

“喂,这里是青牛别墅区18号,我妻子和母亲都死了……是的,是意外……不,不是,是……是画里的怪物……”

他的声音颤抖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三个月后,青牛别墅区18号被法院查封。

警方调查后发现,周桂芝死于高血压引发的脑溢血,林晚秋死于惊吓过度导致的心脏骤停。至于那幅画,被当作证物带回了警局,后来在一次火灾中被烧毁了。

别墅空了下来,门窗紧闭,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附近的居民都说,每到深夜,就能听见别墅里传来女人的哭声和小孩的笑声,还有“咯咯”的怪笑,像是有人在挠墙壁。

半年后,别墅的院子里长满了杂草,爬山虎爬满了墙壁,把窗户都遮住了。邻居们说,看见别墅的烟囱里冒出黑烟,像是有人在里面烧东西。

一年后,别墅的大门倒了,锁头锈死了,再也打不开。有人说,看见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在别墅里走来走去,有时候还会对着空气说话,像是在和谁吵架。

两年后,别墅的屋顶塌了一半,露出黑漆漆的椽子。有人说,看见一个小孩在废墟里玩耍,唱着一首奇怪的儿歌:“画里坟,坟里画,画里藏着吃人娃……”

三年后,别墅被夷为平地。开发商说,地基骨属于一个成年女人和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

没人知道她们是谁,也没人知道她们是怎么死的。

只有住在别墅附近的老人们说,每到夏至夜,就能看见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抱着一个布娃娃,站在废墟前,对着月亮哭泣。

“我的囡囡……我的囡囡……”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像风一样,吹过空旷的废墟,消失在夜色里。

而在遥远的国外,一座精神病院的病房里,一个男人坐在轮椅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他的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笑靥如花。

“晚秋……”他轻声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窗外的天空很蓝,阳光很暖,可他的心里,却是一片冰冷的荒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