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榫卯(2 / 2)

你爷爷年轻时在城里当学徒,见过那半口烧剩的床。陈婆从怀里摸出张泛黄的纸,是张设计图,他用剩下的榫头做了张拔步床,就是你现在屋里那张。可活卯会认主,它认上了你爷爷的命。

认上?

你爷爷活到七十,算长寿了。陈婆指了指我的手,但你看看这榫头的断口,和你二堂哥摔倒时攥的陶片,是不是一个纹路?

我猛地想起,二堂哥说床动了。原来不是床在动,是活卯在找下家。太爷爷折了寿,爷爷咳血,现在轮到我们这一代了。

回村的路上,我绕到王铁匠家。二堂哥还在发烧,说胡话:床腿在爬,木头里有虫...

他枕头下掉出个小木偶,是用榫卯拼的,缺了条腿。我捡起来,发现木偶的关节处刻着周记匠坊。

这是哪来的?

我捡的。二堂哥迷迷糊糊,就在晒谷场,好多这样的木偶,有的断了胳膊,有的少了头...

晒谷场。我立刻赶过去。雨停了,晒谷场的泥地上,密密麻麻嵌着小木偶,全是用枣木榫卯拼的,姿势扭曲,像在挣扎。每个木偶的关节处都刻着字。

小川!张婶举着手机跑过来,县博物馆来电话,说这些木偶和他们展柜里丢失的宋代榫卯玩具一模一样!

我脑子里地一声。宋代?太爷爷那辈是清末,难道这些木偶埋了几百年?

博物馆说,这些玩具是用转心榫穿带榫做的,最邪门的是活气榫——能在特定条件下自己移动。张婶的声音发抖,他们怀疑有人盗了古墓里的陪葬品...

不对。我捏着木偶,这些榫头和我爷爷的工具箱里的一个模子。

晚上,我把所有线索串起来:太爷爷替道士打阴床,用了活卯;爷爷偷藏了半块榫头,做了拔步床;活卯认主,开始索命;晒谷场的木偶是活卯作祟,把人引过去...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我听见一声,像榫头归位的声响。转头看床,那拔步床不知何时又移回了西墙,床脚压着张黄纸,上面是爷爷的字迹:

川儿,床是引,榫是索。去陈家老宅,找第三块砖下的匣子。

陈家老宅在村西头,早没人住了。门环上挂着蜘蛛网,我推开门,霉味比爷爷的铺子还重。正厅中央摆着口红漆棺材,棺盖上用金漆写着陈氏女讳月娥。

第三块砖下果然有个铁匣子。打开后,里面是本日记,还有七枚活卯榫,每枚都刻着生辰八字。

日记是陈月娥写的,她是五十年前陈财主的少奶奶。我快速翻到最后几页:

七月十五,他说要给我打口全世界最舒服的床。可我不要,我要嫁阿文。

八月初八这一天,那张床终于做好了。他信誓旦旦地告诉我,这张床能够保佑我平平安安,但当我真正躺在上面时,却听到木头似乎在偷笑。

时光荏苒,转眼到了八月十九日。就在那个夜晚,我选择了上吊自杀。然而,那些人却指责我不守妇道,背叛家族荣誉。但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真正让我走向绝路的,并不是什么道德伦理问题,而是藏身在床下那诡异的榫头!它们仿佛有着生命一般,拼命地拉扯着我,将我拖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阿文后来告诉我,在我死去之后,那张原本完好无损的床竟然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它的四根立柱突然裂开,恰好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度,紧紧地卡在了我的脖颈处......

“原来是这样啊。”我缓缓合上手中的日记本,心中暗自思忖道:“看来那位陈财主特意请你爷爷打造的所谓‘喜床’,实际上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罢了。而你,则心甘情愿地成为了这场悲剧中的牺牲品。至于那会活动的榫卯结构,想必也是因为吸纳了你临死前的怨念,才逐渐演变成如今这般夺命于无形的恐怖凶器吧。”

正当我陷入沉思之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窗户外面传了进来。我猛地抬起头,只见一个身着鲜艳红旗袍的女子正悄无声息地朝我走来。她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上,脸色苍白得如同纸张一般,令人不寒而栗。随着她一步一步地靠近,那张破旧不堪的床榻也开始发出阵阵刺耳的“咯咯”声,仿佛在与她一同起舞。

你...你是陈月娥?

她开口,声音像指甲刮木头:你们周家欠我的,该还了。

我举起凿子,却看见她身后的墙上,映出七枚活卯的影子。原来这些年,爷爷一直在收集这些凶榫,想替太爷爷赎罪。可他没等到,现在轮到我了。

你要做什么?我问。

把这些榫头还给我。她的手穿透我的胸口,我疼得弯下腰,你爷爷用我的怨气养了这些榫,现在它们要回到我身上。

我想起陈婆的话:活卯认主,要解咒,得用匠人的血祭。

我咬开手指,在每枚榫头上按了血印。鲜血渗进木头,活卯发出刺耳的尖叫。陈月娥的身影开始虚化,最后化作一缕青烟,钻进了床底的暗格。

暗格里躺着具骸骨,穿着旗袍,腕上戴着银镯。旁边有封信,是陈财主的字迹:月娥,床已备好,等你回来。

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他居然没有杀掉她,而是她自己选择跳下了水井。那张神秘的床似乎有着某种诡异的力量,它上面的活卯像是一个贪婪的黑洞,无情地吞噬着她的怨念与不甘,使得她误以为自己正遭受着夺命之厄。

而爷爷一直默默收集那些奇怪的榫头,其目的并非其他,仅仅只是希望能够平息她心中的愤恨,让她早日得到安宁罢了。

天空再次飘起了细雨,仿佛也在为这悲惨的结局默哀。我小心翼翼地将她的骨骸与那封信一同埋葬在了陈月娥的坟墓之前,并把剩余的活卯榫严严实实地密封进爷爷的棺木之中。当我回到村庄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张婶。她告诉我说,二堂哥已经苏醒过来了,但却声称曾经看到过一个身穿鲜艳红旗袍的女子向他道谢。

如今,爷爷昔日经营的老木匠铺再度开业。我亲手将那块刻有“周记匠坊”四个大字的招牌高高悬挂于门楣之上,并在下方特意添加了一行小巧精致的字迹:“敬天法祖,不欺鬼神。”以此来表达对先辈们的敬意以及对这份手艺传承下去的决心。

有时候,在夜深人静、偶尔有雨滴洒落的夜晚里,我仍能听到从床边传来轻微的响动声。然而此刻的我已然明白,那并不是什么可怕的灵异现象,而是那些榫卯回归原位所发出的清脆声响——它们就如同匠人们的魂魄一般,历经沧桑后终于寻得了归宿,可以安心入眠了。

一天午后,我正在铺子里打磨一块木料,突然来了个神秘客人。他身着黑色长袍,眼神阴鸷,一进来就盯着我爷爷留下的工具箱。“你就是周家的传人?”他声音低沉。我警惕地点点头。“我知道你处理了活卯的事,但有些事远没结束。”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上面的纹路竟和那些活卯有些相似。“这玉佩来自一座古老的墓穴,和那些榫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说,“有人在利用这些邪物搞鬼,你以为平息了怨念就没事了?更大的麻烦还在后头。”我握紧了手里的凿子,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他留下玉佩便匆匆离去,我看着玉佩,决定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弄清楚背后隐藏的巨大阴谋,守护好家族和村子的安宁。我拿着玉佩仔细端详,上面的纹路仿佛隐藏着某种神秘的密码。突然,玉佩发出微弱的光芒,一个模糊的影像出现在我眼前,是一个阴森的地下墓室,里面摆满了刻着奇怪榫卯图案的棺材。影像一闪而逝,我意识到这或许是线索的指引。我决定前往玉佩所暗示的地方一探究竟。

我收拾好工具和一些防身物品,按照影像中模糊的方向出发。一路上,我遇到了许多奇怪的现象,路边的树木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扭曲,天空中时不时有黑影掠过。终于,我找到了那座地下墓室。墓室的大门紧闭,上面刻满了与玉佩相似的纹路。我刚靠近,门就自动打开了,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凿子,缓缓走了进去。里面昏暗无光,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脚步声在空旷的墓室里回荡。突然,我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响声,像是榫卯转动的声音,危险似乎正在悄然逼近……

我顺着声音的方向摸索过去,在一个角落发现了一口巨大的棺材。棺材上的榫卯纹路异常复杂,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就在我靠近时,棺材盖突然缓缓打开,一个身着古装的人直挺挺地坐了起来。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嘴里念念有词。我警惕地后退,却不小心踩到了一个机关,墓室开始摇晃,无数的榫卯暗器从墙壁射出。我左躲右闪,利用手中的凿子抵挡着。突然,那古装人从棺材里跳了出来,向我扑来。我侧身一闪,他扑了个空。在与他的周旋中,我发现他的行动似乎受着某种力量的控制。我想到玉佩的影像,猜测这一切可能和背后的黑手有关。就在我苦苦支撑时,我发现了墓室墙壁上的一个暗格,里面似乎藏着解开谜团的关键。我瞅准时机,摆脱古装人的纠缠,冲向暗格,就在我伸手去打开它时,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我的脚踝……

我心中一惊,低头看去,竟是一只枯手从地下伸了出来。我拼命地想要挣脱,可那只手却像是铁钳一般,死死地抓住我。那古装人也趁机逼近,我心急如焚。就在这时,我灵机一动,用凿子狠狠地刺向那只枯手。枯手吃痛,松开了我。我一个翻滚,来到暗格前,用力打开。里面是一本破旧的古籍和一张地图。我迅速翻开古籍,上面记载着这些邪物的来历和破解之法。原来,有人妄图利用这些榫卯邪物操控阴魂,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我按照地图的指示,找到了墓室的核心机关,用古籍上的方法将其破坏。刹那间,墓室里的诡异现象逐渐消失,古装人和枯手也化为了灰烬。我带着古籍和地图离开了墓室,决定将这些线索交给警方,一起揪出背后的黑手,让这一系列的诡异事件彻底画上句号,守护好这片安宁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