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皋盯着照片里的纸人,突然想起爷爷的话:寻龙帖在,邪不压正;寻龙帖失,龙脉倒悬。
寻龙帖是陈家的传家宝,据说是宋代风水大师陈抟老祖所留,上面绘着天下龙脉走向,更藏着镇压阴邪的符咒。爷爷临终前把它锁进樟木箱,钥匙挂在九皋脖子上。
当晚,九皋翻出樟木箱。铜锁已经锈死,他用爷爷留下的刻刀撬开,里面除了寻龙帖,还有封信:
九皋孙儿,若你见到这信,说明阴戏又起了。十年前我封了巧珍的尸身,却没毁掉炼尸人的账册。那人在等,等龙脉气盛时再炼百具阴戏,破青竹湾的风水,取地脉灵髓。寻龙帖能镇阴邪,但需以陈家血脉为引...
信没写完,后面被血浸透了。
九皋的手指抚过寻龙帖上的朱砂符咒,突然明白这些天罗盘发烫的原因——寻龙帖在回应地脉的异常。
陈先生!阿福撞开门,王阿婆不行了!
王阿婆躺在床上,脸白得像纸。床头摆着那个檀木匣,匣盖大敞,里面的纸人少了一个。
她...她摸了纸人...阿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九皋搭脉,脉象乱得像团麻。他取出寻龙帖,按在王阿婆额头上。纸人接触帖子的瞬间,发出焦糊味,王阿婆的呼吸渐渐平稳。
这是阴戏在吸人魂魄。九皋对阿福说,你奶奶沾了纸人气,得用至阳之物镇着。
窗外传来乌鸦叫。九皋望着鹰嘴崖的方向,那里的雾比往常更浓,像团化不开的黑墨。
线索指向镇东的废弃粮站。
老周查到,十年前巧珍失踪前,曾在粮站附近的戏班唱过戏。粮站早就改成了仓库,但最近总有人说夜里听见丝竹声。
九皋带着阿福摸黑潜入。粮站的窗户都钉着木板,月光从缝隙漏进来,照出满地的灰尘。正厅中央摆着张红漆八仙桌,上面放着喜烛和供品。
冥婚。九皋倒抽冷气。
供桌上的人牌写着周公子巧珍。他掀开人牌下的红布,
这是当年的粮站老板儿子,老周举着手电筒,听说他爱上了唱戏的巧珍,可巧珍早许了人家。后来巧珍坠崖,他就疯了,没多久也死了。
九皋检查男尸,发现他后颈有个针孔:被人下了控尸符。他又看向巧珍的牌位,背面刻着极小的字:阴戏缺一角,需活祭。
突然,丝竹声响起。八仙桌上的喜烛同时熄灭,黑暗中传来女人的笑声。九皋摸出罗盘,磁针疯狂转动,最后指向粮站后院的枯井。
他们打着火把下到井底。井壁上嵌着个铁笼,里面堆着十几具骸骨,都是戏班的人。最上面的是巧珍,她的脖子上戴着枚翡翠镯子——和王阿婆说的的那只一模一样。
是炼尸人做的。九皋的声音发颤,他们骗巧珍戴上手镯,说能保平安,其实是控尸法器。然后用这些人的魂魄养阴戏,再借青竹湾的龙脉让阴戏成形。
火把的光晃动间,他看见井壁上有行血字:癸卯年秋,阴戏出,破龙脉,取灵髓。
今年正好是癸卯年。
九皋带着寻龙帖和桃木剑上了鹰嘴崖。
山顶的观音庙废墟里,炼尸人正跪在祭台前。他穿着藏青道袍,脸上戴着青铜面具,手里捧着本泛黄的账册——正是九皋在暗格里见过的那本。
陈九皋,炼尸人开口,声音像砂纸摩擦,你不该坏我的事。
你是谁?九皋握紧桃木剑。
我是谁不重要,炼尸人摘得了我,今天你也杀不了我。
他挥手,身后的纸人全部立起来,张牙舞爪地扑过来。九皋展开寻龙帖,符咒发出金光,纸人碰到光就冒黑烟。炼尸人冷笑,从怀里掏出个铜铃摇晃,纸人竟不怕金光了。
这是摄魂铃!九皋想起爷爷的话,用死人油泡过,能破符咒。
他咬破舌尖,鲜血喷在寻龙帖上。帖子突然活了过来,化作一条金龙,撞向炼尸人。对方踉跄后退,祭台上的账册被风吹开,露出最后一页:
陈家血脉可镇阴戏,然需断龙脉,绝其后。
九皋这才明白,炼尸人不仅要炼阴戏,还要毁了青竹湾的龙脉,让陈家断了传承。
你疯了!他吼道,毁了龙脉,这一方水土都要遭殃!
遭殃又如何?炼尸人举起控尸铃,等我炼够百具阴戏,就能长生!
金龙撞向炼尸人,两人缠斗在一起。九皋的桃木剑刺中对方胸口,却像扎进棉花里。炼尸人狞笑,指甲刺进九皋手臂:陈家的血,味道不错...
九皋咬牙,取出王阿婆还给他的半只绣鞋——那是巧珍的遗物。他把绣鞋按在寻龙帖上,帖子突然发出刺目白光,照出炼尸人背后的弱点:他后颈插着根桃木钉,是当年爷爷留下的。
爷爷!九皋大喊,桃木剑脱手而出,精准刺中桃木钉。
炼尸人惨叫一声,身体开始崩解。纸人全部化为灰烬,阴煞之气消散。九皋瘫坐在地,看着寻龙帖上的金光慢慢淡去。
半年后,青竹湾重建了鹰嘴崖的步道。王阿婆在巧珍的衣冠冢前种了株野蔷薇,说这样她在地下不孤单。
九皋不再替人看风水,只在镇小学教孩子们认罗盘。他说:风水不是算命,是敬天惜地。
某个清晨,他在老宅后园发现株新竹。竹节上刻着极小的字:寻龙帖在,人心在,风水便在。
他笑了,把竹枝插进花盆。风过处,新竹沙沙作响,像在说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