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房的镜子还在。小满戴着手套擦掉所有灰尘，镜面彻底清晰起来。这次她看清了，镜框内侧刻着一行小字：“民国三十六年中秋，赠清欢吾妻。”
原来这是外婆和沈明远的定情物。可为什么会是禁物？
深夜，小满做了个梦。梦见穿月白旗袍的少女站在镜前，对镜中的自己笑：“明远说我戴这颗痣好看，可他说娶的是沈家小姐，不是我……”
她惊醒时，床头的台灯忽明忽暗。窗外起雾了，玻璃上蒙着层白雾，隐约映出个人影。小满鬼使神差走到镜前，雾气渐渐散开，镜中是她自己的脸，可左眼角多了颗朱砂痣。
“不……”她伸手去擦，痣却越擦越清晰。镜中的“她”开口了，声音和外婆年轻时很像：“阿满，帮帮我。”
小满跌坐在地。记忆突然翻涌——小时候她总爱躲在玄关镜子后玩，有次被外婆抓住，厉声说：“不许对着镜子说奇怪的话，尤其夜里。”后来外婆总对着镜子发呆，再后来，她在镜中看见的不是自己，是那个穿旗袍的女人。
“你是清欢？”小满轻声问。镜中人点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明远娶我那天，他醉醺醺地说，其实是替大哥娶亲。大哥沈明礼疯了，说他娶的是镜妖……”
第三章 镜妖的诅咒
1947年中秋，沈家大少爷沈明礼在婚礼上发疯，说自己娶的新娘是镜中妖物。原来他早发现，新房的落地镜里，新娘清欢的倒影有时会自己动，甚至比真人快半拍。
“明礼说我身上有尸气。”清欢的声音带着哭腔，“可我是活人啊！后来他说要烧了镜子，我跑去找明远，明远却把我锁在西厢房……再后来，明礼举着火把冲进来，镜子碎了，我被他推下楼梯……”
小满终于明白。外婆不是清欢，是清欢的双胞胎妹妹。当年清欢坠楼身亡，妹妹代替她嫁入沈家，对外只说“三小姐受了惊吓，性情大变”。那面镜子藏着清欢的执念，她死在镜前，怨气附在镜中，专等沈家后人来替她完成心愿——找到真凶，或者……成为下一个她。
“可我已经死了。”清欢的倒影轻轻摇头，“明远后来知道真相，愧疚得发了病。他临终前把镜子封起来，说‘午夜莫照，否则镜灵索命’。”
窗外炸响惊雷。小满看见镜中的清欢慢慢逼近，她的脸开始透明，露出后面的景象：1947年的沈宅西厢房，清欢穿着染血的旗袍，从地上爬起来，一步步走向镜子。镜面泛起红光，她的身体化作一团雾气，钻进了镜子。
“现在轮到你了。”清欢的声音变得空洞，“你靠近镜子，就能看见我怎么死的。或者……”她笑了，朱砂痣渗出血珠，“留在镜子里陪我。”
小满握紧外婆的日记本，突然想起最后一句话：“阿满，镜子里的不是我，是你心里的怕。”
她深吸一口气，盯着镜面：“我不怕。清欢阿姨，你想让我做什么？”
镜中画面切换。1987年冬夜，年轻的沈玉琴（外婆）在镜前梳头，背后站着个穿墨绿长衫的男人。他举起刀，镜中映出的却是清欢的脸。原来当年的凶手不是沈明礼，是觊觎清欢美色的管家，他杀了清欢，伪装成自杀，又威胁明远隐瞒真相。
“凶手是陈管家！”小满惊呼。镜中的清欢露出释然的笑，慢慢消散。镜子恢复了普通模样，只映出小满和她手里的外婆日记本。
雨停了。小满打开西厢房的窗，月光洒进来，照在镜面上。这次她看见的，是外婆年轻时的笑脸，和对面镜中同样微笑的清欢。她们并肩站着，像所有和解的亲人。
后来小满把镜子捐给了博物馆。讲解员说这面民国雕花镜工艺精湛，只是镜框内侧的刻字很奇怪：“愿卿安息，勿念镜中。”
而小满再也没在午夜照过镜子。只是偶尔起夜，她会下意识摸摸左眼角——那里从未长过朱砂痣，却总觉得，有什么温柔的东西，曾经停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