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幽魂引(2 / 2)

“……他们要把我送到什么地方去……我不去!我是无辜的!”

“……夜深了,我必须逃走。我知道一条路,可以通到后面那栋旧教学楼……也许,那里是我的归宿……”

“……他们追来了……我不能被抓住……如果我死了,请让我的歌声,替我控诉这一切……”

日记的最后一页,只用颤抖的笔迹,画了一个扭曲的音符,和一行血红的字:

“以吾之血,祭我亡魂!《幽魂引》,启!”

看到这里,萧凛和王帅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真相……似乎渐渐清晰起来。

白霜,一个热爱音乐的年轻女孩,因为出身问题,在文革的动荡中被错误地批判和迫害。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她逃进了这栋旧教学楼,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谱写了这首充满怨念的《幽魂引》,并将自己的灵魂禁锢于此,只为向世人诉说她的不公和痛苦。

她的怨念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她的歌声(或者说,是《幽魂引》本身的力量)能够影响人的心智,甚至在特定的条件下,能够短暂地操控人的身体。

“所以……那个附身在李浩身上的……就是白霜的亡魂?”王帅的声音带着恐惧。

“恐怕是。”萧凛脸色凝重,“她被困在这里几十年,怨念无法消散。《幽魂引》不仅是她的绝唱,也是她维持灵魂存在,甚至试图复仇或解脱的媒介。”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王帅问道,“把日记和乐谱带走?交给学校?”

萧凛摇了摇头:“交给学校……他们会相信吗?就算相信,又会怎么处理?也许会把这些都销毁,或者封存起来。但这样做,能化解白霜的怨念吗?”

他想起了白霜日记中流露出的深深痛苦和不甘。她所求的,或许并非是什么复仇,而是真相大白,是她的冤屈能够被人知晓,是她的灵魂能够得到安息。

仅仅销毁证据,是无法让她安息的。

“我们必须……让她知道,她的冤屈,我们知道了。”萧凛看着手中的日记和乐谱,眼神坚定,“也许……只有找到她真正的仇人,或者让世人了解真相,才能化解她的执念。”

但这又谈何容易?时隔几十年,当年的参与者大多已不在人世,即使还在,真相也可能被掩盖。

“那……《幽魂引》呢?”王帅指着那本诡异的曲谱,“这本书……感觉很危险。它既是怨念的载体,也许……也是解除怨念的关键?”

萧凛沉思着。白霜用自己的血写下《幽魂引》,是为了控诉和铭记。但这曲谱本身似乎蕴含着某种邪恶的力量,能够蛊惑人心。如果被心怀不轨的人得到,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不能让这本书再流传出去。”萧凛做出了决定,“它太危险了。我们必须想办法……毁掉它?”

毁掉它?王帅有些犹豫:“这……能行吗?传说中,用鲜血写成的东西,不是很难被摧毁吗?而且,万一毁掉它,会不会激怒白霜的亡魂,让她变得更加凶戾?”

萧凛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他们现在对《幽魂引》的了解太少,贸然行动可能会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

“先……我们先把日记和乐谱带出去再说。”萧凛最终决定,“我们必须好好研究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的线索,或者……解除怨念的方法。”

他们小心翼翼地将日记和乐谱收好,离开了阴森的音乐教室。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旧教学楼时,萧凛突然听到了一阵……极其微弱的琵琶声。

声音缥缈,断断续续,正是《幽魂引》的旋律!

声音似乎是从……楼上传来的?

旧教学楼只有三层,他们刚才一直在三楼。难道……

萧凛和王帅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恐惧。

难道白霜的亡魂……一直就徘徊在这栋楼里?他们刚才的研究,她都知道了?她是允许了他们拿走日记和乐谱,还是在警告他们?

两人不敢多留,立刻匆匆离开了旧教学楼。

回到宿舍,他们将门窗紧锁,惊魂未定。

萧凛将那本深蓝色的日记本放在书桌上,轻轻翻开。日记里记录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冰冷的寒意,诉说着一个年轻生命在黑暗年代里的悲剧。

而那本《幽魂引》的曲谱,则被他用一块黑布包裹起来,放在了抽屉的最深处。

他知道,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不仅仅是那个可能在夜晚游荡的亡魂,还有这本充满未知力量的诡异曲谱,以及解开几十年前那桩沉冤昭雪的谜题。

这条路,注定充满了荆棘和危险。

第五章 亡魂的低语与未尽的乐章

自从潜入旧教学楼拿到日记和乐谱后,宿舍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萧凛几乎夜不能寐。他常常在深夜听到若有若无的琵琶声,时远时近,如同鬼魅般萦绕在耳边。有时是《幽魂引》那悲伤而诡异的旋律,有时又像是……白霜在弹奏着其他不知名的曲子,充满了无尽的孤独和渴望。

他尝试过用耳塞,但那声音仿佛能穿透一切阻碍,直达心底。

王帅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变得异常沉默,时常对着那本被黑布包裹的乐谱发呆,眼神复杂。他似乎在偷偷研究着什么,但又不敢轻易触碰。

更让他们不安的是,李浩虽然没有再表现出被附身的迹象,但他的状态也很奇怪。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食欲不振,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他常常一个人望着窗外发呆,眼神空洞。当萧凛和王帅旁敲侧击地问他是否还记得些什么时,他只是摇头,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觉得心里闷得慌,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一样。

萧凛怀疑,李浩虽然没有被直接附身,但可能也被白霜的怨念所影响,或者……他的灵魂,以某种方式与白霜产生了联系。

时间一天天过去,距离期中考试越来越近,但萧凛和王爽却完全无法集中精力复习。他们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找到与白霜沟通的方法,了解她的真正诉求,才能打破这个恶性循环。

他们再次拿出白霜的日记,反复研读,希望能从中找到更多的线索。

日记里,除了记录她的痛苦和挣扎,也偶尔会提到一些其他的事情。比如,她对音乐的热爱,不仅仅是琵琶,还对一些古老的民歌和地方戏曲感兴趣。她提到过一位名叫“陈先生”的老教授,似乎对她很照顾,教过她一些关于古代音乐和乐理的知识。

“陈先生?”萧凛皱着眉思索着,“学校里……还有这位陈先生的资料吗?”

他们再次去校史馆查询,但关于文革时期艺术系老师的资料非常有限,只找到了一些笼统的介绍,没有提到这位“陈先生”。

线索似乎又断了。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萧凛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王帅,你说过,《幽魂引》是用白霜的血写在她父亲留下的……遗物上的?”萧凛问道。

“嗯。”王帅点点头,“日记里提到过,她的琵琶被收走了,但她父亲留下了一件……好像是一支……玉簪?”

“玉簪?”萧凛心中一动。如果《幽魂引》最初是写在玉簪上的,那这支玉簪现在在哪里?是被学校没收了,还是……跟着白霜一起留在了旧楼里?

如果能找到这支玉簪,是不是就能找到与白霜沟通的媒介?

他们再次潜入了旧教学楼。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更加明确——寻找可能与白霜有关的遗物,特别是那支玉簪。

他们仔细搜查了三楼的音乐教室,甚至撬开了一些地板和墙壁的缝隙。但旧楼历经风雨,很多东西都已遗失或损毁,他们一无所获。

正当他们失望地准备离开时,萧凛的目光落在了舞台的角落里。那里堆放着许多破旧的道具和演出服。在角落的一个破木箱里,似乎塞着一些女性的物品。

他走过去,打开木箱。里面是一些发黄的照片、几枚褪色的发夹,还有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小盒子。

萧凛的心跳加速了。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红布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玉簪。

玉簪通体莹白,质地温润,上面雕刻着精致的兰花图案,虽然有些年头,但依然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找到了!

就在萧凛拿起玉簪的那一刻,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冰凉的气息顺着手臂传来,仿佛触电一般。同时,一个微弱的、带着无尽悲伤和渴望的声音,直接响在了他的脑海里:

“……琴……我的琴……”

是白霜的声音!

萧凛吓了一跳,差点把玉簪掉在地上。王帅也紧张地看着他。

“白霜?是你吗?”萧凛强作镇定,试探着问道。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断断续续,似乎很虚弱:“……玉簪……你拿到了……”

“是的,我们找到了你的玉簪。”萧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我们还找到了你的日记,知道了你的遭遇。白霜,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的冤屈被埋没的。”

“……冤屈……”玉簪上传来的意识波动充满了痛苦,“……他们……不肯……放过我……”

“当年的事情,我们已经大致了解了。”萧凛说道,“但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才能为你洗刷冤屈。你能告诉我们更多吗?比如,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谁是主要迫害你的人?”

玉簪上的意识波动似乎变得混乱起来,充满了恐惧和抗拒。

“……不能说……说了……会更糟……”

“为什么?”

“……他们……还活着……他们有权力……会……杀了你……”

萧凛心中一凛。看来,白霜的怨念之所以无法消散,一部分原因确实是害怕当年的施害者对她进行报复。她的灵魂被恐惧和仇恨禁锢着。

“白霜,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时代了。”萧凛试图安抚她,“法律会保护我们。只要我们找到证据,真相就能大白于天下。”

“……证据……在哪里……”玉簪上的意识充满了迷茫。

“日记……也许日记不够。”萧凛思索着,“当年批斗你的记录,或者……你的琵琶,能不能找到?”

“……琵琶……被烧了……他们说……是‘破四旧’……”

琵琶被烧了……希望再次破灭。

“那……《幽魂引》呢?”萧凛想起了那本曲谱,“它现在在我们这里。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我的……歌……”玉簪上的意识似乎平静了一些,“……用血……写成……我的……一部分……”

“它能帮你吗?它能让你安息吗?”

“……我不知道……”意识波动变得越来越微弱,“……我只知道……唱……必须唱下去……直到……有人……听懂……”

“听懂什么?”

“……我的……歌……里的……故事……”

萧凛明白了。白霜的怨念,不仅仅是对自身遭遇的痛苦,更包含了她对艺术的热爱和对理想的追求。她的《幽魂引》,不仅仅是一首控诉的歌,也是她生命和灵魂的写照。也许,只有真正理解并“唱”出她歌里的故事,才能让她释怀。

“白霜,我们会尝试去理解你的歌,去讲述你的故事。”萧凛郑重地说道,“请你……相信我们。”

玉簪上的意识波动似乎缓缓平息了一些,最后,只留下一句微弱的话语:

“……小心……《幽魂引》……它会……吞噬……心智……”

说完这句话,玉簪上的意识便彻底沉寂了下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萧凛握着那支冰凉的玉簪,心情复杂。

白霜似乎认可了他们,但也给出了警告。《幽魂引》本身就蕴含着巨大的危险。

他们现在拥有了日记和玉簪这两件重要的物品,似乎离真相更近了一步,但同时也更加接近了危险。

回到宿舍,萧凛将玉簪小心翼翼地收好。他看着桌上那本被黑布包裹的《幽魂引》,陷入了沉思。

“我们……要不要……尝试弹奏它?”王帅突然开口问道,他的眼神里闪烁着一种混合着恐惧和好奇的光芒。

萧凛吓了一跳:“你疯了?!王帅,我告诉过你,这东西很危险!白霜都警告过了!”

“我知道危险。”王帅的表情异常凝重,“但是,你想过没有?《幽魂引》既然能被创作出来,就一定有其独特的‘规则’或者‘力量’。也许,只有按照它的指引,或者……完成它的‘演奏’,才能真正解除白霜的怨念?”

“完成它的演奏?”萧凛皱眉,“它的旋律那么诡异,我们根本看不懂那些奇怪的符号。而且,白霜的亡魂还在,我们怎么能……”

“也许……不需要我们真的去‘唱’或者‘弹’。”王帅继续说道,“你想想白霜留下的提示。她说,‘直到有人听懂她歌里的故事’。也许……《幽魂引》本身就是一个密码,或者一个线索,指向某个隐藏的真相?”

萧凛愣住了。他之前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

“你的意思是……《幽魂引》不仅仅是一首歌,里面还隐藏着其他的秘密?比如……当年迫害白霜的人的名字?或者……她父亲留下的其他证据?”

“有这个可能。”王帅越说越兴奋,“你想想,白霜那么聪明,她既然知道自己可能会被灭口,为什么会选择用这种方式留下《幽魂引》?仅仅是为了控诉吗?会不会……她把真正的证据,或者指向证据的线索,就藏在了这首曲子里?”

萧凛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这个想法很大胆,但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可是……我们根本看不懂上面的符号。”

“也许……需要结合其他的线索。”王帅看向萧凛手中的玉簪,“白霜说,这玉簪是她父亲留下的。也许……这支玉簪,或者她父亲,才是解开《幽魂引》秘密的关键?”

萧凛想起了日记里提到的那位“陈先生”。一个对古代音乐和乐理有研究的教授。如果白霜的父亲也是一位音乐家,或者对音律有所研究,那么《幽魂引》这种特殊的记谱方式,他或许能看懂?

但他们连这位陈先生是谁都不知道。

“看来……我们还需要更多的信息。”萧凛说道,“也许……我们应该去找那位陈先生试试看?”

“可是我们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去哪里找?”

“再仔细查查校史资料吧。”萧凛下定决心,“我就不信,关于这位可能帮助过白霜的陈先生,会一点线索都没有。”

接下来的几天,萧凛和王帅再次投入到了浩瀚的校史资料中。他们翻遍了所有能找到的旧报纸、档案和记录,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次查阅尘封的教职工名录时,萧凛终于找到了一个可能有关联的名字——陈墨卿。

陈墨卿,男,原京华大学(萧凛学校的旧称)艺术系教授,专长领域:民族音乐学、古代乐律学。据说在文革初期受到冲击,下落不明。

资料显示,陈墨卿教授不仅精通音律,还对中国传统乐器和民间音乐有深入研究。更重要的是,资料显示,陈墨卿教授有一个女儿,也叫……白霜?!

这个发现让萧凛和王帅激动不已!

白霜的父亲,很可能就是这位失踪的陈墨卿教授!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白霜留下的玉簪,以及那本《幽魂引》,很可能就与陈墨卿教授有关。而陈墨卿教授,作为一位精通古代乐理的学者,极有可能知道如何解读《幽魂引》!

但是……陈墨卿教授在文革中下落不明,如今人在哪里?他还活着吗?

萧凛看着资料上那张模糊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中年男人儒雅温和,戴着一副眼镜,眼神里充满了学者风范。

他会不会知道关于《幽魂引》的秘密?他会不会知道当年迫害女儿的凶手是谁?

找到陈墨卿教授,成了他们现在的当务之急。

但这又谈何容易?时隔几十年,人海茫茫,去哪里找一个下落不明几十年的人?

就在萧凛感到绝望之际,王帅突然指着照片背面不起眼的一行小字,念了出来:

“……妻,苏婉容,沪上人氏。女,白霜……”

沪上……上海!

萧凛的眼睛亮了起来。

“王帅,我们有方向了!”萧凛激动地说,“去上海!去陈教授的家乡找找看!也许……他的家人或者后人还在那里!”

虽然希望渺茫,但这似乎是他们目前唯一的线索。

解开《幽魂引》之谜,找到白霜冤屈真相的道路,似乎终于出现了一线曙光。但同时,他们也知道,前方的旅程,必然充满艰辛和未知。而那个潜伏在黑暗中的亡魂,以及那本充满危险的曲谱,依然像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悬在他们头顶。

第六章 上海寻踪与迟到的真相

决定前往上海寻找陈墨卿教授的线索后,萧凛和王帅立刻开始了准备。他们向学校请了长假,借口是需要回家处理一些事情。李浩虽然状态依旧不佳,但在萧凛和王帅的刻意隐瞒和安抚下,也没有多问。

临行前,萧凛将那本《幽魂引》的曲谱带在了身上。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本曲谱在上海,在寻找陈教授的过程中,一定会派上用场。他将玉簪也贴身收藏好,时刻感受着那股冰凉的气息,仿佛白霜的灵魂就在身边守护着他们。

前往上海的火车哐当哐当行驶了一天一夜。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萧凛的心情既激动又忐忑。他不知道此行能否顺利找到线索,更不知道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抵达上海后,他们根据有限的线索,开始了大海捞针般的搜寻。他们去了陈教授当年登记的家庭住址——上海老城区一条僻静的弄堂。但几十年过去,物是人非,那里早已拆迁改建,变成了繁华的商业街区,再也找不到任何过去的痕迹。

他们走访了当地的老人,询问是否有人认识一位叫陈墨卿的音乐教授,或者他女儿白霜。大多数老人都表示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少数几个似乎有点印象的,也表示几十年没见过了,不清楚具体情况。

线索似乎又断了。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几乎要放弃的时候,王帅突然想起,资料上提到陈教授的妻子姓苏,是沪上人氏。也许,可以从苏婉容女士入手?

他们查阅了上海的户籍资料(这费了很大的周折),终于找到了苏婉容女士的信息。令人遗憾的是,苏婉容女士已于多年前因病去世。但资料上显示,她有一个妹妹,苏婉清,至今仍在上海生活。

这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

他们设法找到了苏婉清女士的住址。苏婉清女士如今已是耄耋之年,住在市中心一栋普通的老式公寓里。当萧凛和王帅说明来意,提到陈墨卿教授和白霜的名字时,老人的身体猛地一颤,浑浊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悲伤,还有一丝恐惧。

“你们……你们是……霜儿的……朋友?”苏婉清的声音沙哑而颤抖。

“是的,阿姨。”萧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我们是从学校来的,是为了调查几十年前的一桩……历史遗留问题。我们想知道关于陈墨卿教授和白霜小姐的事情。”

苏婉清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地让他们进了屋。房子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在接下来的交谈中,萧凛和王帅了解到,苏婉清是陈墨卿教授的妻妹,也就是白霜的小姨。当年白霜和陈教授遭遇不测后,苏婉清因为当时年纪尚小,且不在本地,才侥幸躲过一劫。

“霜儿……是个多好的孩子啊……”提起往事,苏婉清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从小就聪明,热爱音乐,对什么事情都充满了好奇心……墨卿也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他们父女俩感情好得不得了……”

“那……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萧凛忍不住问道。

苏婉清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讲述了那段尘封的往事。

原来,陈墨卿教授当时因为提出了一些关于“音乐教育改革”的不同意见,被一些人扣上了“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的帽子。而白霜,作为他的女儿,也受到了牵连。更糟糕的是,有人翻出了陈教授早年留学国外时的一些旧事(据说与一个当时被视为“敌对”国家的音乐家有过交往),以此为由,对他进行了更加残酷的批斗。

“他们……他们不仅批斗墨卿,还把脏水泼到了霜儿身上……”苏婉清泣不成声,“说她是‘特务的女儿’,是‘里通外国’的……”

“那……白霜小姐她……”萧凛的心揪紧了。

“批斗会之后……霜儿就失踪了……”苏婉清的声音充满了痛苦,“我们找了她很久……都找不到……后来……听说……听说她在一个雨夜……跳河了……”

跳河了?!

萧凛和王帅都惊呆了。这与他们之前了解到的信息完全不同!不是逃进旧楼,而是跳河自尽?

“这个消息……准确吗?”萧凛急忙问道。

“当时……是听红卫兵说的……”苏婉清不确定地说,“他们说……霜儿受不了侮辱和迫害,自己投河了……尸体……尸体被冲走了……再也没有找到……”

萧凛的心沉了下去。如果白霜真的是跳河自尽,那她是怎么死的?尸骨无存,又怎么会在那栋旧教学楼里变成亡魂?难道……她是在死后,灵魂被某种力量引到了旧楼?

“那……关于《幽魂引》……您知道吗?”萧凛小心翼翼地拿出那支玉簪,“这是白霜小姐的遗物。”

苏婉清看到玉簪,浑身一震,泪水流得更凶了:“这……这是霜儿小时候……她娘给她买的……说是她娘家传下来的……她一直……视若珍宝……怎么会在你们这里?”

“我们在学校旧教学楼里找到的。”萧凛说道,“阿姨,您知道这支玉簪,或者白霜小姐,还有什么特别的吗?比如……她会弹奏一种很特殊的曲子?”

苏婉清想了想,摇了摇头:“霜儿从小就喜欢弹琵琶……但她爹爹不让她弹那些……哀伤的曲子……她说……音乐应该是美好的……是给人带来快乐的……”

美好的音乐?给人带来快乐的?这与萧凛了解到的,白霜用鲜血写下充满怨念的《幽魂引》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难道……他们对白霜的认知,有错误?

“等等!”萧凛突然想起了什么,“阿姨,您刚才说,白霜小姐的父亲不让她弹哀伤的曲子?那……她有没有可能……私下里创作过什么?”

苏婉清愣了一下,随即眼神一亮:“曲子?你是说……《幽魂引》?”

“您知道《幽魂引》?”萧凛和王帅同时惊呼。

“我……我好像听霜儿提起过……”苏婉清的记忆有些模糊,“好像是……在她失踪前不久……她跟我说,她写了一首曲子……叫什么……《幽魂引》……她说……那是她……最后的歌……”

“她有没有说过……这首曲子是什么意思?或者……在哪里能找到?”

苏婉清摇了摇头:“没有……霜儿当时很神秘,什么都不肯说……只是说……这首曲子,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会有危险……”

萧凛的心跳越来越快。白霜果然创作了《幽魂引》,而且她似乎对这首曲子有所隐瞒。

“阿姨,那……陈墨卿教授呢?您知道他后来的情况吗?他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墨卿……”苏婉清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他被批斗得很惨……后来……有一天,他趁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就再也没回来……有人说……他自杀了……也有人说……他被秘密处决了……具体怎么样……没有人知道……”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一个悲伤而模糊的结局。陈教授和白霜父女,都消失在了那个疯狂的年代,尸骨无存。

难道……他们真的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吗?

萧凛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苏婉清突然叫住了他们。

“等等……”她从一个旧抽屉里,拿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着的小包,“这是我……当年偷偷藏起来的一些……墨卿留下的东西……我一直不敢拿出来……也许……对你们有用……”

她颤抖着手,打开油布包。里面是一些陈旧的纸张,还有……几张黑白的照片。

萧凛拿起那些照片。其中一张,是陈墨卿教授和一个年轻女子的合影。女子容貌秀丽,气质优雅,眉眼间依稀能看到白霜的影子。照片的背景,似乎是一个音乐厅。

另一张照片,则让萧凛和王帅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张乐谱的残页!

残页上的音符和符号,与他们在旧教学楼找到的《幽魂引》曲谱上的某些部分,惊人地相似!但风格更加古典、严谨,绝不是那种充满邪气的、用鲜血写成的版本!

“这是……”萧凛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是……墨卿早年创作的一首曲子……叫做《夜莺啼血》。”苏婉清回忆道,“他说……这首曲子……是为了纪念他早逝的母亲……充满了……思念和悲伤……”

《夜莺啼血》?!

萧凛立刻拿出随身携带的《幽魂引》曲谱,仔细比对。虽然两者在记谱方式和整体风格上有差异,但其中一些核心的旋律片段,以及那些奇怪的、如同咒语般的注解符号,在残页上都能找到相似的影子!

难道……《幽魂引》……是由《夜莺啼血》演变而来的?!

“阿姨,您知道……《夜莺啼血》这首曲子,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萧凛急切地问道。

苏婉清摇了摇头:“墨卿只是说……这首曲子……牵扯到一个……古老的传说……关于……用灵魂……换取……艺术……的传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用灵魂换取艺术的传说?

萧凛的心头巨震。这是否就是《幽魂引》力量的来源?白霜是否无意中,或者被迫地,使用了这个传说中的禁忌方法,才创作出了这首充满怨念和力量的曲子?

就在这时,萧凛的目光落在了油布包最底下的一张纸上。那似乎是一封信,字迹娟秀,但很多地方已经模糊不清。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信纸,凑到窗边,借着光线仔细辨认。

信是写给陈墨卿教授的,署名是……“霜儿”。

信中的内容断断续续,有些地方被泪水浸染过,难以辨认。但萧凛还是努力拼凑出了大致的意思:

“……爹爹……对不起……《夜莺啼血》……还不够……他们……不肯放过我们……我必须……完成它……用我的……血……和灵魂……才能……让真相……被听到……才能……让‘他’……付出代价……”

“……《幽魂引》……不是《夜莺啼血》……它是……我的……反抗……我的……诅咒……”

“……爹爹……您……一定要……找到它……毁掉它……否则……它会……吞噬……一切……”

“……原谅我……”

信到这里,戛然而止。

萧凛拿着信纸的手,不停地颤抖着。

真相……竟然是这样!

白霜知道《夜莺啼血》的禁忌传说!她利用了这个传说,将自己的血和灵魂注入到了这首曲子中,将其改造成了充满怨念和力量的《幽魂引》!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信中说,是为了让真相被听到,为了让“他”付出代价!

“他”是谁?是当年迫害她和她父亲的凶手吗?

“毁掉它……”白霜在信中留下了最后的警告。

萧凛看着手中的《幽魂引》曲谱,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之前的一切猜测,似乎都有了答案。白霜并非单纯的受害者亡魂,她在绝望和愤怒中,选择了用一种极端而危险的方式,留下了这首《幽魂引》。这不仅仅是一首控诉的歌,更是一个充满了怨恨和诅咒的“陷阱”。

而他们……萧凛和王帅,却阴差阳错地,成为了这个陷阱的参与者。

他们拿到了日记,找到了玉簪,来到了上海,听到了白霜的声音……这一切,难道都是《幽魂引》力量的一部分?是为了引导他们找到真相,同时也是为了……引诱他们去“完成”这首曲子?

“我们……得赶紧回去。”萧凛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们必须……毁掉《幽魂引》,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苏婉清看着他们苍白的脸色,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好……你们……快走吧……霜儿……她……太苦了……”

离开上海时,萧凛的心情无比沉重。他们找到了关于白霜父女的真相,但也揭开了一个更加恐怖和危险的秘密。

《幽魂引》不仅仅是一个亡魂的哀嚎,更是一个利用禁忌力量编织的诅咒。白霜的怨念太深,她的执念扭曲了这首曲子,使其变成了一个能够吞噬心智、操控灵魂的凶器。

他们必须尽快赶回学校,找到李浩,找到那栋旧教学楼,找到……白霜的亡魂。

在《幽魂引》彻底失控之前,毁掉它,解开诅咒,让一切……结束。

第七章 终极对决与灵魂的安息

当萧凛和王帅风尘仆仆地赶回学校时,校园里的气氛已经变得异常诡异。

天色阴沉,乌云密布,仿佛随时都会有一场暴风雨降临。旧教学楼的方向,隐隐约约传来断断续续的、如同鬼哭般的琵琶声,其中还夹杂着一种……如同叹息般的、悲伤的歌声。

是《幽魂引》!

而且,这次的旋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完整,充满了无尽的悲伤、愤怒和……一种即将爆发的疯狂!

“不好!《幽魂引》要失控了!”萧凛脸色大变。

他们立刻冲向宿舍楼。楼道里一片狼藉,像是经历过一场浩劫。窗户破碎,桌椅倾倒,墙壁上布满了抓痕。

他们冲上六楼,发现李浩的宿舍门大开着。

房间里空无一人。

“李浩呢?!”王帅焦急地喊道。

萧凛的心沉到了谷底。难道……李浩已经被《幽魂引》彻底吞噬,或者……被白霜的亡魂带走了?

就在这时,那悲伤而疯狂的歌声,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仿佛就在……头顶!

他们抬头望去,只见六楼房间的天花板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扭曲的黑色漩涡!漩涡中,隐约可以看到无数挣扎的影子,以及……飘荡的白衣!

“她……她在上面!”萧凛指着天花板。

他们立刻冲上楼顶天台。

天台上,狂风大作,乌云低垂,仿佛末日降临。

在平台的中央,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长发遮面的身影,背对着他们,孤独地站立着。她的脚下,散落着一些破碎的乐谱纸张。

正是白霜的亡魂!

而在她的身后,悬浮着一支琵琶。那琵琶看起来并非实体,像是用黑气凝聚而成,琴弦在狂风中微微颤动,发出呜咽般的、如同哭泣般的声音。

正是白霜的琵琶!它竟然……没有被烧掉?!或者说……是被《幽魂引》的力量重新凝聚了出来?!

“白霜!”萧凛鼓起勇气喊道。

那身影猛地一震,缓缓地转过身来。

兜帽滑落,露出一张……苍白而腐烂的脸。眼睛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嘴巴裂开,露出尖锐的牙齿。她的身体周围,弥漫着浓郁的黑气,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怨念和寒意。

“……你们……来了……”白霜的声音不再是之前那种空洞或稚嫩,而是充满了无尽的沧桑、痛苦和……疯狂,“……《幽魂引》……完成了吗?”

“不!白霜!我们不能让你这么做!”萧凛大声喊道,“用这种方式复仇,只会让你陷入更深的痛苦!冤冤相报何时了!”

“……呵呵呵……”白霜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周围的狂风更加猛烈,“……痛苦?……我早已……痛彻心扉……你们……这些活着的人……永远不会……明白……”

“我们知道你受了委屈!我们知道你是被冤枉的!”王帅也喊道,“但是,用这种方式诅咒别人,操控人心,只会让你自己也得不到解脱!”

“……解脱?……”白霜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我没有错!……错的是他们!……我要他们……付出血的代价!……《幽魂引》……会帮我……找到他们……一个个……让他们……都死……”

随着她的话语,周围的黑气变得更加浓郁,天空中的闪电越来越密集,仿佛预示着一场灾难的降临。

“你错了!”萧凛大声反驳,“《幽魂引》的力量,正在侵蚀你的心智!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这还是你吗?!”

萧凛拿出那支白霜的玉簪,高高举起:“白霜!看看这是什么!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遗物!是你心中还留存着对美好事物的向往的证明!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白霜看到玉簪,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空洞的眼眶死死地盯着玉簪,脸上露出痛苦和挣扎的表情。

“……爹爹……的……簪子……”她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迷茫。

“对!这是你爹爹给你的!他一定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萧凛继续喊道,“他留下的《夜莺啼血》,是一首关于思念和悲伤的曲子,而不是《幽魂引》这种充满怨恨的诅咒!你被《幽魂引》的力量迷惑了!”

“……《夜莺啼血》……”白霜的身体晃了晃,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天空中,一个模糊的黑色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白霜的身后。那人影穿着一身破旧的中山装,脸上带着一种阴鸷而残忍的笑容。

“呵呵呵……白霜……我的好学生……你做得……很好……”黑影开口了,声音嘶哑而难听,仿佛砂纸摩擦。

“……是……老师……”白霜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露出恐惧和……臣服的表情。

老师?!

萧凛和王帅心中一惊。难道……这个黑影,就是当年迫害白霜和她父亲的凶手?!

“是你!你这个畜生!”萧凛认出了这个黑影的轮廓,虽然几十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