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 年深秋的深圳,潮湿的海风裹挟着金钱的气息弥漫在城市上空。出租车司机老王颤抖着双手按下报警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忙音如同他失踪三天的搭档老张最后的呼救。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卷宗里,相似的失踪报告已经累积到第十七份,每一份都标记着 驾车失踪,人车俱无 的字样。这座在改革开放浪潮中极速膨胀的城市,正被一股无形的恐惧笼罩。
司机们开始拒绝深夜订单,机场外的趴活点贴满寻人启事,夜班电台里不断传来 注意搭车女性 的警示。没有人知道,这些看似孤立的失踪案,都指向一个由六名年轻女子组成的犯罪团伙,她们将在未来一年里,用美貌作饵,以鲜血铺路,在深圳的夜幕中写下令人毛骨悚然的犯罪记录。
1993 年初春的深圳电子厂车间,21 岁的付红琼盯着流水线上移动的电路板,汗水浸透了蓝色工装。她来自江西农村,和成千上万涌入深圳的年轻人一样,梦想着用勤劳换取不一样的人生。但每月三百元的工资,在男友张小建的挥霍面前显得杯水车薪。这个 26 岁的广东丰顺人整天混迹于录像厅和台球室,欠下的赌债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那个夜晚,张小建带着一身酒气回家,眼神里的疯狂让付红琼不寒而栗。有个来钱快的路子,就看你敢不敢。 他说这话时,手里把玩着一把磨得锃亮的铁榔头。
第一次作案的细节,付红琼在后来的审讯中始终无法完整复述。她只记得自己穿着最漂亮的连衣裙,在国道边拦下了一辆红色桑塔纳。司机是个面容和善的中年男人,听说她 钱包被偷,要去关外找老乡 时,毫不犹豫地打开了车门。车辆驶入偏僻的工业区后,张小建和两个同伙突然从后座扑了上来。铁榔头砸击头骨的闷响、司机惊恐的呜咽、喷溅在车窗上的温热液体。这一切都让付红琼剧烈呕吐。但当张小建把一沓带着血腥味的钞票塞进她手里时,胃部的不适竟奇迹般消失了。那是她在电子厂工作三个月才能赚到的钱。
金钱的魔力迅速腐蚀着良知。付红琼开始主动拉拢同厂的女工,用 轻松赚钱 的诱饵编织陷阱。第一个加入的是她的闺蜜谢秀云,这个 19 岁的女孩看着付红琼新买的金项链,毫不犹豫地辞去了月薪两百八的工作。随后,张小建的妹妹张小凤、文亚纳、刘瑜香陆续入伙,最后加入的是付红琼的亲妹妹付立敏。
这个起初哭着劝姐姐收手的女孩,在一万元现金面前低下了头。六个平均年龄不到 22 岁的女孩,组成了这个犯罪团伙的 诱饵部队,当地人后来惊恐地称她们为 六魔女。
团伙有着明确的分工:付红琼凭借过人的胆识成为女性成员的头目,负责筛选目标和分配任务;性格泼辣的张小凤和身材娇小的文亚纳组成 火辣组合,专挑高档轿车下手;谢秀云与刘瑜香则在国道沿线寻找长途货车司机;付红琼有时会亲自出动,她擅长扮演落难女大学生,总能激起男性的保护欲。男成员则由张小建统一指挥,他的弟弟张小坡负责动手杀人,妹夫陈景德专司车辆改装销赃,其他同伙各司其职,形成了一条 色诱 - 杀人 - 销赃 - 分赃 的完整犯罪链条。
1993 年夏天的某个傍晚,张小凤和文亚纳穿着暴露的吊带裙,在深圳机场附近拦下了一部凌志轿车。司机小吴是个刚创业的老板,看着眼前两位主动搭车的美女,顿时心猿意马。文亚纳假装不经意地将大腿靠在他的手臂上,娇声说自己手机没电,借用他的大哥大 给家人报平安,实则发送了 猎物已上钩 的暗号。车辆行至一个交警检查站时,做贼心虚的小吴让她们先下车躲避,还大方地各给了一百元 打车钱。他不知道,这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花钱。
半小时后,当小吴按照约定在偏僻路段接她们时,等待他的是张小建等人的埋伏。铁榔头精准地砸在他的后脑勺上,没等完全失去意识,胶带已经封住了他的口鼻。女孩们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甚至在男人们处理尸体时,还在讨论晚上去哪家酒吧庆祝。这次分赃,每个女孩都拿到了一万元,足够在当年的深圳买一套小公寓的首付。她们在酒吧里点最贵的洋酒,用吸管吸食着钞票换来的快乐,完全忘记了那个刚刚失去生命的年轻老板,还有他在老家等待的妻儿。
1993 年冬至 1994 年春,深圳的出租车行业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夜班司机们自发组织起来,每辆车配备两根钢管,电台里约定好 , 如果乘客是年轻女性且目的地偏僻,就反复播报 油价上涨 的消息。但这并不能阻止失踪案的发生,受害者名单上不断增加新的名字:开桑塔纳的李师傅、跑长途的王司机、刚买新车的个体户张先生... 他们的共同点是驾驶着还算体面的车辆,并且在失踪前都有人看到过年轻女性搭乘。
警方最初将这些案件视为孤立的劫车案处理,直到刑侦大队长李政发现了其中的规律。这个有着二十年办案经验的老刑警,在办公室里铺开深圳地图,用红笔标记出所有失踪案的最后出现地点,惊讶地发现这些点竟然都围绕着机场和几条主要国道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圈。更关键的是,所有受害者都是男性司机,致死原因不是常见的刀伤而是钝器重击,且口鼻均被胶带封堵。这种手法显示作案者中有女性参与,目的是防止受害者呼救。
李政决定采取最原始也最有效的方法,那就是蹲守。他带着队员们在机场候机厅、国道服务区等重点区域轮流值守,像猎人一样观察着每一个可疑的年轻女性。1994 年 6 月的一个闷热午后,连续蹲守了四天的李政注意到一个穿低胸黑衣的女孩。她不像其他乘客那样关注航班信息,而是频频扫视停车场的高档轿车,眼神飘忽不定。当一辆丰田车驶出停车场时,女孩快步上前拦住,几句交谈后便坐上了副驾驶座。
跟上! 李政低声下令,警车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丰田车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加速狂奔。一场惊心动魄的追车戏在深圳街头上演,老旧的警车渐渐被拉开距离。李政果断向局里请求支援,调来当时警队最好的公爵王轿车继续追踪。经过十多分钟的高速追逐,丰田车在一个死胡同里被迫停下。当警察控制住司机时,那个黑衣女孩突然尖叫起来,拼命挣扎想要逃跑,但一切都太晚了。
这个女孩正是 六魔女 之一的文亚纳。起初她拒不承认,编造各种谎言试图蒙混过关。审讯室里,李政没有急于施压,而是将一份份失踪者家属的报案材料放在她面前。当看到一张受害者与年幼女儿的合影时,这个一直强硬的女孩突然沉默了。经过一夜的心理较量,天快亮时,文亚纳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断断续续地供述了整个团伙的犯罪事实。
根据文亚纳的交代,警方迅速制定了抓捕计划。1994 年 6 月 18 日凌晨,数十名刑警同时突袭了团伙成员分散居住的五个窝点。在张小建和付红琼同居的出租屋里,警方搜出了带血的铁榔头、捆绑受害者用的绳索,以及塞满衣柜的赃款赃物。付红琼当时正敷着面膜,看到破门而入的警察,脸上的精华液和泪水混在一起,淌成了诡异的溪流。在另一个窝点,谢秀云还在数着刚分的赃款,钱散落一地,如同她们犯下的累累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