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也收起了金箍棒,挠了挠头,虽然依旧天不怕地不怕,但面对这位道祖,还是收敛了几分跳脱,只是火眼金睛中充满了好奇。
陈默与玄奘同时躬身行礼:“拜见老君。”
太上老君微微颔首,目光再次落回那暗沉圈子之上,轻轻一招。那圈子仿佛遇到了真正的主人,发出一声欢快而孺慕的轻鸣,化作一道流光,乖巧地飞入老君掌中,温顺地套在他的手腕上,光华内敛,再无半点之前的霸道。
“此乃‘金刚琢’,乃锟钢抟炼,养就一身灵气,善能变化,水火不侵,又能套诸物。”老君轻抚着腕上的圈子,如同抚摸老友,语气平淡地为其正名,“当年过函关,化胡为佛,多亏它傍身。只是此物性喜‘划定界限’,‘规范秩序’,需以无为之心御之,若执念过甚,反受其制。”
他这话,看似是对众人解释,目光却始终看着伏地颤抖的青牛。
青牛闻言,身躯抖得更加厉害。
老君叹了口气,继续道:“这孽畜,本是吾座下一板角青牛。只因看牛的童子盹睡,失了看管,它遂偷走下界,已届七日矣。”他掐指一算,“天上七日,下界七年。它在此间,借金刚琢之力,圈禁山林,自称大王,却是迷了本心,忘了根本。”
原来如此!陈默心中恍然。难怪这青牛一身妖力中混杂着玄门清炁,难怪它能御使蕴含人道气运的圣剑虚影,更难怪那金刚琢会对自己的“空性寂灭”道韵产生反应!这一切,都源于它本是老君坐骑的根脚!而那金刚琢,乃是老君证道之宝,自有灵性,岂是它能真正完全掌控?它强行御使,反被宝物之力影响,变得偏执于“禁锢”与“秩序”,险些酿成大祸。
老君又看向孙悟空,眼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你这猴儿,保唐僧西行,本是功德。只是这火爆性子,还需收敛些。”
孙悟空嘿嘿一笑,也不辩解。
最后,老君的目光落在陈默身上,停留了片刻,尤其是在他识海位置略一凝视,那深邃的目光仿佛看透了一切。“小友根性特别,福缘深厚。寂灭非空,空能生有。汝之道,前途未可限量。”他并未多言,只是轻轻一点头,蕴含无尽嘉许与深意。
陈默心中一震,连忙再次躬身:“晚辈惶恐,谢老君指点。”
老君不再多言,对玄奘道:“金蝉子,此间事了,尔等可继续西行。”又对伏地的青牛喝道:“孽畜,还不现出原形,随我回兜率宫去!”
那青牛哪敢迟疑,周身光华一闪,那庞大如山的妖身迅速收缩变化,最终化作一头寻常大小的板角青牛,温顺地走到老君身边,用头轻轻蹭了蹭老君的道袍,哪还有半分之前的凶悍。
老君骑上青牛,手持玉麈,对众人微微颔首。下一刻,他与青牛的身影便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渐渐变淡,最终连同那弥漫洞府的浩瀚道韵,一同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余下满目疮痍的洞府,以及面面相觑的师徒三人。
洞外,阳光普照,山风清冽,金兜山那无形的禁制已然彻底消失,天地灵机恢复了自由流转。
一场看似无解的大难,竟因道祖临凡,如此轻描淡写地消弭于无形。
然而,陈默心中明白,老君最后那意味深长的一瞥,以及关于“寂灭非空,空能生有”的提点,恐怕才是他此行最大的收获。而金刚琢的玄妙,青牛的因果,也让他对“力量”与“执念”,有了更深一层的警醒。
西行路远,道阻且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