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寂夜天蓬(2 / 2)

它那双赤红狂暴的瞳孔,此刻如同破碎的琉璃,血色疯狂褪去,瞬间被一片混乱的、倒映着无数破碎画面的漩涡所取代!

破碎的画面在它混乱的识海中轰然炸开,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寂灭污秽构筑的堤坝:

不再是模糊的天河倒影!

是清晰到令人心碎的景象!

天河之水,浩瀚无垠,倒映着破碎的星辰。水波不再宁静,而是被狂暴的能量撕扯出巨大的漩涡与裂痕。晶莹的琉璃碎片(象征卷帘大将打破的琉璃盏)混合着金色的神血(象征被贬下凡的惩罚),如同星辰的眼泪,在破碎的河水中沉浮、飞溅!

一个身着残破金甲、浑身浴血的身影(天蓬元帅),正被无数条粗大无比、搏动着寂灭乌光的暗紫色肉筋锁链,死死缠绕、拖拽!锁链深深勒入他的神躯,污秽的寂灭之力如同毒液般侵蚀着他的金甲与血肉,发出滋滋的声响!

他英俊的面容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不屈的怒火与…一种刻骨铭心的、被至亲背叛的、难以置信的巨大悲恸!

他染血的右手,五指箕张,奋力伸向漩涡的另一端,伸向那片破碎星辰沉浮的河水深处!仿佛那里,有他必须守护的、比生命更重要的存在!他的嘴唇翕动,发出无声的、泣血的呐喊,那口型,清晰无比:

“卷帘——!!!”

轰——!!!

如同九天惊雷在灵魂深处炸响!

“卷帘——!!!”

一个清晰无比、威严而古老、充满了无尽悲怆、愤怒、以及某种被尘封守护誓言的怒吼,如同挣脱了万载枷锁的囚龙,从猪刚鬣那獠牙巨口中,不受控制地、用尽全身力气地、泣血般地咆哮而出!

这声音,带着天河之水的浩瀚回响,带着天庭元帅的威严余韵,与它那含混的兽吼截然不同,瞬间撕裂了戈壁滩上粘稠的污秽死寂!

伴随着这声泣血的咆哮,猪刚鬣那混乱漩涡般的瞳孔深处,一点微弱却无比纯粹、无比坚韧的金色神性光焰,前所未有地猛烈燃烧起来!

这光焰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它灵魂烙印的最核心,源自“天蓬元帅”这个真名所承载的、对袍泽、对承诺、对“卷帘大将”的刻骨守护执念!这执念,在陈默光茧中那点源自火焰山的赤金本源气息(与卷帘大将守护之物同源?)的微弱刺激下,在目睹玄奘纯净佛性即将被毁灭的瞬间,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彻底爆发!

嗡——!!!

一股微弱却精纯到极致、带着神圣守护意志的金色神性洪流,竟强行冲破了右臂上那些疯狂搏动、试图镇压的暗紫色肉筋的封锁!这股力量并未外放攻击,而是如同决堤的天河之水,瞬间逆流而上,灌注入那柄与它血肉相连的九齿钉耙之中!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柄原本乌黑、缠绕着污秽肉筋、散发着凶煞寂灭气息的九齿钉耙,在灌注了天蓬元帅最后神性本源的瞬间,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乌黑的耙身之上,那些深藏于材质内部、早已被污秽覆盖掩埋的古老云纹与天河星图,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星辰,骤然被点亮!微弱却纯净的金色光芒,从耙身内部透射而出,如同黑夜中挣扎而出的星光!

缠绕耙身的暗紫色肉筋如同被烙铁烫伤,发出“滋滋”的恐怖哀鸣,疯狂地扭曲、退缩,试图脱离耙身!一股截然不同的、浩瀚、刚正、带着天河弱水之力的气息,混合着天蓬元帅最后的守护神性,竟短暂地压过了钉耙本身的凶煞与寂灭,从耙尖爆发出来!

这股力量的目标,并非玄奘,亦非任何敌人!

而是——它自己!是它那条与钉耙彻底融合、被寂灭之种深度侵蚀的恐怖右臂!

“呃啊啊啊——!!!”

猪刚鬣发出了比之前更加惨烈、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某种解脱般快意的咆哮!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它竟挥动着那柄暂时被天河神性主导的九齿钉耙,带着斩断一切枷锁的决绝意志,狠狠耙向了自己的右臂肩胛连接处!

嗤啦——!!!!

乌黑的耙齿混合着天河金光,狠狠撕裂了坚韧如神铁的鬃毛与皮肤,深深切入那与钉耙末端血肉相连的暗紫色肉筋丛中!

污秽的暗紫色浆液混合着金色的神血,如同喷泉般狂飙而出!无数条疯狂搏动、试图反扑的暗紫色肉筋被锋利的耙齿硬生生切断、撕裂!被切断的肉筋如同离体的毒蛇,在污秽的沙地上疯狂扭曲、弹跳,最终化为缕缕恶臭的黑烟消散!

一股深入骨髓、直抵灵魂的剧痛席卷了猪刚鬣!这痛苦,不仅仅是肉体的撕裂,更是灵魂深处那枚寂灭之种被强行撼动、部分根系被斩断带来的反噬!

它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脊梁,轰然半跪在地,仅存的左臂死死撑住地面,獠牙巨口中喷涌出大股大股混合着暗紫污秽与金色光点的血液,赤红的瞳孔中金色与血色疯狂交替闪烁,混乱与清醒激烈交锋!

然而,随着那些连接钉耙与身体的、最主要的污秽肉筋被强行斩断,一个惊人的变化正在发生!

那柄九齿钉耙,虽然依旧深深嵌在它右臂的伤口中(末端肉筋并未完全脱离),但其上弥漫的凶煞寂灭之气,却如同退潮般迅速衰减!耙身上被点亮的古老天河云纹与星图,光芒虽然微弱,却顽强地抵抗着污秽的反扑,散发出纯净而浩瀚的气息!

钉耙本身那股撕裂大地、破碎空间的原始威能仍在,但其中蕴含的、被太初之主赋予的“寂灭”属性,却被天蓬神性暂时压制、净化了大半!

更重要的是,猪刚鬣那双疯狂闪烁的赤红瞳孔中,属于“天蓬元帅”的、带着无尽痛苦却不再迷茫混乱的清醒意志,如同穿透厚重乌云的晨曦,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占据了上风!

“呃…哈…哈…”

它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巨大的猪头抬起,那双暂时被金色神光主导、充满了悲怆、愤怒与决绝的眼眸,猛地盯向那被母巢巨大触须包裹、吸附、神血与道基正被疯狂抽取的孙悟空!

“妖…猴…”

一个沙哑、破碎,却不再含混、带着清晰恨意与某种复杂情绪的声音,从獠牙巨口中挤出。这恨意,或许源自花果山的旧怨,源自被镇压五百年的屈辱,但此刻,更多的是一种同病相怜的悲愤,一种被同一只幕后黑手玩弄于股掌的滔天怒火!

“不…能…死…在…这…里…”

它挣扎着,用那柄暂时摆脱了大部分寂灭污染的钉耙支撑着身体,如同负伤的洪荒巨兽,拖着被自己重创的残躯,一步一个深坑,一步一滩污血与金芒混合的血泊,带着玉石俱焚的惨烈气势,朝着那吞噬孙悟空的母巢主触须,踉跄却无比坚定地冲去!

九齿钉耙再次扬起!这一次,耙尖流淌的,不再是纯粹的寂灭乌光,而是微弱天河金光与钉耙本身撕裂万物的原始凶煞交织的、决绝的毁灭之力!

目标——那贪婪的母巢之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