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在下,但风小了些。我站在旗杆旁边,手还搭在金属杆上,目光一直盯着北面那道断墙。刚才那个人影消失了,可我心里没松下来。苏晨在我右边几步远,正低头检查长矛的固定桩,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
我轻轻拍了他一下肩膀。他立刻抬头看我,我用眼神示意西北角的工坊出口。他没问,转身就走,脚步压得很低,贴着雪地边缘绕过去。我知道他明白我的意思——那边视野好,能卡住从废车带冲出来的路线。
不到两分钟,北面断墙后有一片积雪滑了下来。不是自然掉落,是有人踩塌了后面的支撑。我慢慢把手移到腰间的猎枪上,手指勾住保险扣,没打开。
一个人影从断墙后探出半身,穿着脏兮兮的军大衣,手里握着一把短管猎枪。他蹲着不动,眼睛扫过人群聚集的地方,最后盯住了主门方向。他没看旗帜,也没看孩子,只盯着安全屋的入口。
他动了。猛地从断墙后冲出来,弯着腰往主门跑。速度快得不像饿了好几天的人。他一边跑一边抬枪,枪口对准的是人群前排抱着婴儿的女人。
我抬枪瞄准。不是头,也不是胸口。我盯的是他的手腕。十米距离,足够看清枪管抖动的幅度。我扣下扳机。
枪声炸开时,他正好抬起手臂。子弹打中他右手腕外侧,枪脱手飞出去,砸进雪堆里。他闷哼一声,没停,继续往前冲,左手伸向怀里,摸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是自制炸药包,绑着电线和电池。
苏晨从工坊侧面冲了出来。他手里拎着一根长矛,矛尖涂了防酸层,在雪光下泛着暗灰。他没喊,直接甩手掷出。长矛划过一道弧线,钉进那人右腿后侧,穿透肌肉,插进地面。
那人跪倒在地,炸药包掉在脚边。他伸手去够,左臂刚撑起,我又开了一枪。这次打在他左肩下方,离心脏差几寸。他整个人被冲击力推倒,脸砸进雪里,嘴里喷出血沫。
但他还在动。两只手扒着雪地,想把炸药包拉回来。我快步上前,一脚踩在他背上,把他死死压住。他挣扎了一下,脖子上的筋暴起来,喉咙里发出嘶吼一样的声音。
我蹲下去,一只手按住他后颈,另一只手拔出战术匕首,挑开他衣服内衬。里面还有两块炸药,连着触发器。我没说话,把三块都拿出来,扔到五米外的空地上。
苏晨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左肩上全是血,浸透了外套。他喘着气,从雪地里拔出长矛,矛尖已经卷了边。他站在我旁边,看着地上那人。
“你认得他?”他问。
我点点头。“赵强原来的跟班,叫李猛。三个月前在城东加油站劫过一辆运粮车,杀了司机。”
那人趴在地上,咳出一口血,抬起头看我。他的眼睛很红,嘴角扯出一个笑。“你们……活得再久……也是等死。”
我没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副金属手铐,反手锁住他双腕。他想挣,力气已经不行了。我把他翻过来,让他面朝天躺着。雪开始落在他脸上,融化成水,混着血往下流。
远处的人群全静了。刚才还在扔纸飞机的孩子缩回大人身后,几个男人从掩体后走出来,手里拿着棍子和铁管。苏瑶也赶了过来,手里提着急救箱。她看了一眼苏晨的伤,眉头皱了一下,但没说话,先蹲下去检查俘虏的呼吸。
“炸药没引信。”我说,“他自己做的,不稳定,不敢远程点火。”
苏瑶点头,把急救箱放下,转去帮苏晨包扎。伤口不深,但流血不少。苏晨咬着牙让她处理,眼睛一直盯着李猛。
“他还能走吗?”苏瑶问。
“能。”我说,“押回去就行。”
两个男幸存者走过来,一人一边架起李猛。他两条腿都受伤,站不稳,整个人挂在他们胳膊上。我们一行人往安全屋走。主门前的平台清过雪,路还算平整。李猛一路都没再说话,只是喘,呼吸越来越重。
进了b3通道,监控室的小刘已经在等。他看见李猛,脸色变了下,但很快调整过来。“地下拘押区准备好了,通风和摄像头都试过。”
我点头。“先关二十四小时,不给水,也不给吃的。等他清醒了再审。”
小刘应了一声,带着两人把李猛押下去。铁门关上的声音很沉,像一块石头落进井里。
我站在通道里,没动。苏晨靠在墙边,左肩缠着绷带,手里还攥着长矛。苏瑶站在他旁边,一只手扶着他胳膊。
“你还撑得住?”我问他。
他点点头。“没事,就是有点冷。”
我看了眼墙上的温度计,零下八度。室内供暖还能维持,但耗电比预估快。明天得去检查发电机。
“他为什么这时候来?”苏瑶低声问。
“不是时候来的。”我说,“是他觉得这是唯一的机会。我们升旗,聚人,发广播。在他眼里,这就是软弱。他以为我们开始搞仪式了,就不打仗了。”
苏晨冷笑了一声。“蠢货。门还是那个门,枪还是那些枪。”
我抬头看头顶的照明灯。光线稳定,没有闪烁。电力系统正常。监控画面里,外面空地一片白,没人影,也没动静。拘押区摄像头显示李猛被铐在墙角,低着头,一动不动。
“赵强呢?”苏晨突然问。
“没人见过他。”我说,“最后一次消息是半个月前,他在西区抢了一辆皮卡,往山里去了。可能是想找避难所。也可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