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把检测仪关了,抬头看我。她的眼神很稳,但我知道她在等我说话。
我没动,站在医疗区门口,手还搭在门框上。残留物的成分已经确认,不是意外,也不是试探。他们要烧掉我们的柴油库,断掉整个安全屋的动力源。
时间是今晚十二点。
现在是下午四点三十七分。
我转身往主控区走,脚步比刚才快。通道里的灯管有些发暗,可能是电压不稳,但我没停,也没去查。这种事现在不重要。
苏晨还在工坊,金属敲击声断断续续传来。他已经在做第二批长矛了,杆子改用液压杆,尖部淬火完成。那支试射成功的矛就靠在墙边,蓝光还没散。
我路过时看了眼,没停下。
主控台前没人,屏幕亮着,监控画面正常。北侧通风管那段我已经封死,换了双层钢板加密封胶。短时间不会再有人钻进来刻字。
我打开武器柜。
猎枪在最下层,是我三天前从城西废弃警局带回来的。当时它卡在值班室的废墟里,枪管压着半截塌下来的墙。我和苏晨花了四十分钟才挖出来。扳机还能用,弹仓清空过一次,重新装了八发子弹,都是从其他坏掉的枪里拆出来的,口径勉强匹配。
我把它拿出来,放在桌上。
旁边摆的是绷带。一卷未开封的医用棉质绷带,白的,三十厘米长。不是用来包扎我的。是准备带出去的。如果能活着回来,路上遇到还能救的人,我会用上它。
我不打算带上太多东西。
防酸雨斗篷必须穿,拉链到脖子,袖口缠紧。手套两层,内层橡胶,外层加厚帆布。脚上是高帮防水靴,底部嵌了铁片防滑。腰带上挂短刀、信号器、一瓶净水片。背包里只放备用弹药、半块压缩饼干、一个手摇充电灯。
就这么多了。
我检查枪管,通条来回三次,没堵。撞针活动正常。保险开关两次,咔哒声清楚。瞄准镜蒙了层灰,擦掉后视野清晰。
我能用这把枪。
身后有脚步声过来,轻,但没刻意隐藏。
苏瑶站在我斜后方,手里拿着一个小包。
“你不能现在出去。”她说。
我没有回头。
“他们知道你会来?”
“我不知道。”
“那你凭什么觉得你现在走就能找到他们?”
我放下通条,拿起弹匣,一发发装进去。
“因为他们不会等。我们也不会。”
她往前一步,把药包放在桌上,离枪不远。
“外面还在下雨。酸度没降。温度零下六度。你走不到两公里就会开始失温。而且你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藏在哪。你一个人——”
“我不是一个人。”我打断她,“我已经躲了太久。”
她没说话。
我扣上最后一个子弹,把弹匣推入枪体,拉了一次滑膛,上膛,保险归位。
“上一次,我躲在地下,听着上面的声音,什么都不做。等到发电机停了,灯灭了,水净化系统停了,我才明白,有些东西一旦没了,就再也回不来。”
她声音低了些:“所以你要用同样的方式对付他们?”
“不是对付。”我看着她,“是阻止。”
她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说:“至少等雨小一点。再撑六小时,到半夜行动,存活率更高。”
“等不了。”
“为什么?”
“因为十二点是他们的计划时间。但他们不会准时。谁都知道,越接近目标,越容易提前动手。他们只要看到烟,就会觉得成了。我不赌这个时间差。”
她抿住嘴。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是医生,见惯生死,但从不轻易决定谁该去冒死。她救过人,也放过人。但她没经历过我经历过的那种死法——被活埋在崩塌的楼里,呼吸一点一点被挤出去,手指抠着水泥缝,到最后连痛都感觉不到。
我不想任何人再尝一遍那种滋味。
我背上包,把猎枪挎在肩上。
“你要是出事,”她说,“这里就真的只剩两个人了。”
“那就更得让我去。”
她没拦我。
我走向气密门。
程序启动需要三步:指纹验证、密码输入、手动解锁阀旋转。我一步步做完。金属门发出泄压声,缓缓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