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消失,而是速度太快——在千倍时间流速下,它的移动轨迹已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甚至连残影都来不及留下。
但林逸……看得见。
因为他的时间流速,也是千倍。
左侧三丈,空间微颤。
林逸几乎是本能地侧身,维度之刃横架。
铛——!
金属碰撞的爆鸣炸开,音波在斗兽场内来回震荡,震得云墙都泛起涟漪。镜像的刀锋擦着林逸的脖颈划过,带起一熘火星。
没有停顿,镜像收刀、旋身、再斩。
这一次是右下斜噼,角度刁钻,封死了林逸所有退路。
但林逸……更快。
在镜像收刀的瞬间,他已预判到下一击的轨迹。时劫战甲的羽翼推进器猛地喷发,身形向后暴退,同时维度之刃向前刺出,不是格挡,而是……对攻。
以伤换伤?
不。
在刀锋即将碰撞的刹那,林逸手腕微抖,刀身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偏转,擦着镜像的刀锋滑过,直刺其胸口的时间晶体。
镜像反应极快,身形侧移,但林逸的刀锋如影随形,始终锁定晶体。
两道人影在斗兽场中高速穿梭、碰撞、分离。
刀光如瀑,火星如雨。
每一击都快到极致,每一次交锋都凶险万分。在千倍时间流速下,战斗的细节被无限放大——肌肉的微颤、能量的波动、眼神的闪烁……所有的一切,都成为判断下一击的依据。
十息过去。
两人已交锋上千回合,但……胜负未分。
镜像完美复制了林逸的一切,包括他的战斗本能与应变能力。无论林逸使出什么招式,镜像都能以同样的方式应对,甚至……预判。
这样下去,只会是平局。
而平局,意味着……林逸被抽干能量,败亡。
“必须……打破僵局。”林逸心中急转。
常规的战斗方式行不通,因为镜像就是他自己。那么……只能用“非常规”的。
他想起了在永恒花园,斩出维度之刃的那一刻。
那种超越维度的、“否定一切”的力量。
但那一刀消耗太大,以现在的能量储备,最多只能斩出一刀。一刀之后,若不能决胜,他就再无反抗之力。
赌吗?
赌镜像……无法复制“维度之刃”的本质?
林逸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赌!
他勐地后撤,拉开距离,双手握刀,将体内剩余的所有混沌真元疯狂灌入维度之刃。
刀身亮起。
暗金色的光芒再次绽放,但这一次,光芒中多了一丝流动的银辉——那是时劫战甲的时间之力,被混沌能量强行融合,注入刀锋。
镜像没有追击。
它停在原地,银白的双眼盯着林逸,似乎在分析、计算。然后,它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双手握刀,灌入能量,刀身亮起暗金光芒。
连这一招……也要复制吗?
林逸咬牙。
那就……看看谁更决绝!
“三元·维度斩——!”
他嘶吼,挥刀斩下。
镜像同步动作。
两道一模一样的暗金刀光,在空中对撞。
没有声音。
只有一片绝对的“静”。
刀光碰撞处,空间塌陷成一个漆黑的奇点,奇点疯狂旋转,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光线、声音、能量、乃至……时间。
然后,奇点炸裂。
暗金色的冲击波呈环形扩散,狠狠撞在斗兽场的云墙上。云墙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无数裂痕,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而战场中央……
林逸单膝跪地,维度之刃拄地,大口喘息。时劫战甲胸口的时间晶体已暗澹无光,内部时针停止了转动——能量耗尽了。
他对面,镜像……依旧站立。
但它的胸口,时间晶体……碎了。
不是被刀光击碎,而是……在最后关头,镜像做出了一个林逸没有预料到的动作——它没有选择硬拼,而是将大部分能量注入战甲,试图以时间之力“冻结”林逸的刀光。
但它算错了一点。
维度之刃斩出的,不是常规能量,而是……维度层面的“否定”。时间之力在触及刀光的瞬间,就被强行抹除了存在基础。
冻结失败,能量反噬,晶体崩碎。
镜像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破碎的胸口,又抬头看向林逸,银白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疑惑。
然后,它开始消散。
从脚部开始,化作无数暗银色的光点,光点飘向林逸,融入时劫战甲,修补着破损的部位,反哺着枯竭的能量。
镜像……被吸收了。
时劫战甲传来冰冷的提示音:
【第二重试炼通过。镜像数据已吸收,战甲同步率提升至87%。时间晶体修复中……预计恢复时间:三十息。】
林逸瘫坐在地,剧烈喘息。
赢了。
但赢得很险。
如果不是最后一刻镜像判断失误,现在消散的……可能就是他自己。
“不错。”骸骨真君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意外,“能在千倍时流下,以自身为饵,诱使镜像判断失误……你的战斗直觉,确实可怕。”
云墙开始消散。
斗兽场解除。
飞升台恢复了原状,只是地面更加残破,中央的深坑又扩大了几分。
骸骨真君走到林逸面前,低头看着他。
“第二重试炼,你通过了。”它说,“现在,你有时劫战甲的部分权限,可以主动开启‘百倍时流’,每日最多维持十息。这对你之后的战斗……会有帮助。”
林逸抬起头:“第三重呢?”
骸骨真君沉默片刻。
“第三重试炼……不在我这里。”它缓缓说,“在葬仙渊入口。幽骸大人亲自布置的……‘心魔劫’。”
它抬起骨手,指向北方。
“穿过永冻层,抵达‘渊眼’,你会看到一扇门。”
“门后,是你内心最深的恐惧,最痛的记忆,最不愿面对的……真相。”
“只有斩破心魔,你才有资格……”
骸骨真君顿了顿,眼窝魂火跳跃。
“踏入葬仙渊,面对幽骸大人。”
林逸站起身,时劫战甲已自动收缩,化作一枚暗银色的腕环戴在右手。维度之刃归鞘,他看向北方,眼中没有任何动摇。
“带路。”
骸骨真君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黑袍飘扬。
“跟我来。”
“这最后一段路……我会亲自送你。”
它踏出飞升台,步入云海。
林逸回头,看向风无痕与李黑水。
两人都已从痛苦回响中恢复,但脸色依旧苍白。风无痕的剑意更加凝练,仿佛经历了一次淬炼;李黑水右臂的金属化没有继续蔓延,但也没有消退,只是被荒古血气暂时压制。
“林兄,”风无痕开口,声音沙哑,“这一去……恐怕真是九死一生。”
李黑水咧嘴,露出染血的牙齿:“怕个鸟!兄弟一场,要死一起死!”
林逸看着他们,忽然笑了。
“不会死。”他轻声说,但语气斩钉截铁,“我们都会活着,救出瑶儿,然后……”
他望向北方云海深处,那里隐约可见一片永恒的冰蓝。
“踏平葬仙渊。”
转身,迈步。
三人紧随骸骨真君,消失在茫茫云海之中。
飞升台上,只余满地疮痍,以及……一枚缓缓旋转的、暗金色的混沌印记。
印记中,倒映着远去的背影,以及……
北方极寒之地,那扇通往深渊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