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只留下魔尊虚影漠然抬起的巨手,和彻底崩塌掩埋一切的万顷岩石。
葬剑裂谷,剑堡了望台。
夜风带着深谷的寒意掠过苏瑶苍白的脸颊。她凭栏而立,月白裙裾轻扬,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那枚温润却已耗尽力量的玉佩。下方,新筑的石墙在星辉下蜿蜒如龙,但她的目光却穿透了这初具规模的“天途城”,死死钉在远处那座如同巨大疮疤、彻底崩塌封死的“黑蝎子”矿洞方向。
指尖冰凉,残留着林逸手腕的温度,更残留着那魔尊虚影带来的、冻结灵魂的威压。那绝非玄天界已知的任何魔道巨擘!其威能之恐怖,秩序之冰冷,更接近苏瑶手中那枚外星残片所代表的……星海彼岸的森然法则!父亲密室深处那块“天外陨星”碎片上的纹路,与矿洞血纹、祭坛罗盘、魔尊虚影的气息,在她识海中疯狂重叠、印证。
“暗夜魔尊背后……果然有‘手’。”她声音轻得像叹息,融入裂谷呼啸的夜风,“来自星海的……推手。”
“咳……”身后传来压抑的咳嗽。林逸靠坐在冰冷的剑匣旁,玄色劲装前襟被暗红的血迹浸透大片,脸色在星辉下泛着失血后的青白。强行催动破界刃撑住万钧岩层的反噬,加上祭坛精神冲击的余波,几乎掏空了他的神魂。他闭着眼,眉峰紧锁,识海中那两点猩红瞳孔的漠然凝视挥之不去,每一次回想都带来针扎般的锐痛。破界刃横在膝上,剑柄末端那枚青铜罗盘残片正散发着极其微弱、却持续不断的温热,仿佛在无声地警告,又似在呼唤着什么。
“林哥!药!”李黑水瓮声瓮气的声音打破沉寂。他端着一个热气腾腾、足有脸盆大的石碗挤了过来,浓郁刺鼻的药味混合着烤肉的焦香扑面而来。他半边身子缠满了浸透药汁的粗麻布,裸露的脖颈和手臂上,几道新浮现的、如同活物般微微扭动的暗红纹路在古铜色皮肤下若隐若现——正是强行吞噬魔纹能量留下的“勋章”。他走路还有些踉跄,但铜铃眼里凶光未减,把石碗往林逸面前一墩:“趁热灌了!老孙头挖的腐心草根,加了双份岩蝎尾针!以毒攻毒,包好!”
林逸睁开眼,幽蓝的瞳孔因虚弱而略显黯淡。他接过那堪比汤锅的石碗,没说话,仰头将墨绿粘稠、散发着怪异腥气的药汁大口灌下。滚烫的药液灼烧着喉咙,带来一股蛮横的生命热流,强行压榨着干涸的经脉。
“省着点嚎,”李黑水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条石上,震得地面微颤,撕下一条油亮的岩羊腿狠狠咬了一口,油脂顺着胡须滴落,“那红影子鬼叫唤得再凶,不也拿咱仨没辙?等俺老李把肚子里这点‘脏东西’消化干净……”他拍了拍鼓胀如铁的腹部,发出沉闷的“砰砰”声,眼中凶光更盛,“看俺不把它那破祭坛当核桃给砸了!”
“消化?”苏瑶转过身,清冷的眸子落在李黑水身上,敏锐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异样,“老李,接触血纹时,除了吞噬感,还有什么?”她的指尖,那枚外星残片在袖中无声地震颤了一下。
李黑水撕咬羊腿的动作猛地一顿,油乎乎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随即被某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取代。他粗大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条石缝隙,铜铃眼望向崩塌矿洞的方向,声音罕见地低沉下来:“……像做了个贼短的噩梦。血呼啦的一片,有个看不清脸的巨人,穿着跟咱捡到那把‘破界刃’差不多的破烂盔甲……手里拿着把门板似的斧头,嗷嗷叫着,把一大片……一大片那种发光的蓝石头,硬生生楔进一个黑窟窿里……”他烦躁地甩甩头,仿佛要甩掉这模糊的画面,“妈的,邪门!”
林逸握着石碗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发白。破碎盔甲?门板巨斧?封印?他猛地看向膝上的破界刃,剑柄末端那温热的罗盘残片……一个惊悚的念头如同闪电劈开迷雾——难道李黑水吞噬血纹时,意外触发了荒古血脉中属于初代守门人战将的……记忆碎片?!那祭坛,是被守门人以空冥石矿脉为基,强行封印的?!
“不是噩梦。”林逸的声音沙哑,却带着穿透性的力量,“那是……守门人的封印!”
“封印?”苏瑶瞳孔骤缩,商道神格的算筹在识海中疯狂推演。若祭坛是被封印的,那暗夜魔尊与其背后存在,就是试图破封的“劫囚者”!空冥石矿脉,既是宝藏,更是维系封印的锁链!他们开采矿石,某种意义上,竟是在被动地……削弱封印?!
“操!”李黑水猛地站起身,手里啃了一半的羊腿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巨大的身躯因震惊而微微颤抖,“那……那咱挖石头,岂不是在帮那红影子拆锁?!”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瞬间爬满全身。
就在这时——
呜——嗡——
一种低沉、悠长、仿佛来自大地脏腑深处的震鸣,毫无征兆地穿透剑堡厚重的岩石,清晰地传入三人耳中!脚下坚固的条石地面传来持续不断的、细微却清晰的麻痒感!剑堡外围刚刚垒砌的石墙缝隙中,簌簌落下细小的尘埃!
三人脸色同时剧变!
林逸的时空之瞳瞬间强行催动到极致,幽蓝光芒刺破虚弱,不顾识海撕裂般的剧痛,狠狠刺向地脉深处!视野穿透层层岩土,锁定崩塌矿洞区域——
只见那被万顷岩石掩埋的废墟深处,无数道细微的暗红血丝,如同拥有生命的根须,正顽强地穿透巨石的缝隙,向着四面八方更广阔的地脉悄然蔓延!它们贪婪地汲取着大地的灵力,所过之处,岩石被染上不祥的暗红,发出极其微弱的、如同心跳般的能量脉动!
更深处,那座被血光笼罩的祭坛轮廓在感知中若隐若现。祭坛顶端,那个由污血能量构成的巨大青铜罗盘虚影正缓缓旋转,两点猩红的瞳孔冰冷依旧。一股无声的精神波动如同冰冷的潮汐,顺着血丝蔓延的方向扩散开来:
“能量汲取网络扩张中……样本739号(林逸/苏瑶/李黑水)坐标锁定……‘钥匙’(空冥石核心)定位中……次级目标:瓦解‘灯火’(天途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