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洗得这么慢?” 一道粗哑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李管事手里拿着一个账本,目光扫过堆积的药罐,最后落在林烨面前的标记药罐上,眉头皱成一团,“这个罐怎么回事?裂了就扔,堆在这里占地方。”
“回管事,这罐底部的纹路有些特殊,弟子怕扔了可惜。” 林烨故意放慢语速,观察李管事的反应 —— 他看到纹路时,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手指下意识地摸了摸案角的玉杵,语气却更冷:“丹堂不缺这一个罐,赶紧扔了,别耽误其他活。”
林烨弯腰拿起药罐,假装要扔,却在路过门口时,悄悄用凡心术记下了罐底纹路的细节 —— 螺旋纹有七圈,“奴” 字的撇画里藏着一个极小的 “赵” 字。他心里一凛:赵长老!李管事是赵长老的师弟,这纹路十有八九与赵长老有关!
扔完药罐回来,林烨继续清洗,眼角的余光却留意着杂役弟子 —— 他们的后颈都有一个淡黑色的小点,与值守弟子后颈的印记一模一样,大小、形状都和药罐底部的 “奴” 字吻合。这些杂役弟子,根本不是自愿来干活的,是被种下奴印的 “活器”,随时可能被抽取魂魄!
晨光渐渐升高,透过屋顶的破洞照在药罐上,林烨终于洗完最后一个罐,按分类归置好 —— 红标罐在最高层,他踮脚放罐时,无意间看到罐身内侧刻着 “丙字三”,旁边还有一道浅浅的指痕,像是有人被强行按在罐口留下的。
“今天先到这,明天辰时再来。” 李管事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布包,递过来时,林烨清楚地看到他袖口沾着黑色药渣,与药罐内壁的薄膜颜色一致,“这是灵米糕,给你当午饭。”
林烨接过布包,指尖碰到李管事的手,那手冷得像冰,没有丝毫活气,像是长期接触魂魄这类阴寒之物,连自身的灵脉气都变得污浊。“多谢管事。” 他躬身道谢,转身快步离开杂役房,走到丹堂门口时,特意回头看了一眼三号丹炉 —— 炉口的青白光更暗了,火塘里的黑色炭块烧得只剩下灰烬,风一吹,灰烬里飘出几缕白色的絮状物,很快消散在晨雾中。
走出丹堂很远,林烨才敢放慢脚步,将布包打开 —— 里面的灵米糕泛着不正常的暗黄色,闻起来有股淡淡的焦苦味,与白隐被扰灵粉所伤时的气息相似。他将糕扔到一旁的草丛里,指尖的通丹令还在发烫,脑海里整理着今天的发现:
丹堂存在大量刻有奴印纹路的药罐,纹路与赵长老有关;李管事是直接执行者,负责用奴印控制凡人、抽取魂魄;杂役弟子和值守弟子都是被控制的 “活器”;三号丹炉是魂魄融入灵草、丹药的关键;灵草浊化、丹药带浊气,都是因为魂魄污染……
这些发现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 —— 这不是简单的丹堂隐患,是青冥域高层的黑暗交易,是对凡人的极致欺压,比赵烈的恃强凌弱更恶毒,更隐蔽。他握紧胸口的初心锚点,淡金光微微发烫,像是在呼应他的愤怒:凡心道守的是人间烟火,是不被欺压的尊严,丹堂的秘密,他必须揭开!
回到外门弟子院时,白隐和凡心小队的弟子都在老槐树下等他。张恒快步上前:“林烨师兄,丹堂怎么样?有没有学到炼药的东西?”
林烨摇了摇头,示意他们进屋:“丹堂的事不简单,我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需要先整理证据,再告诉你们。” 他不想让同伴们过早卷入危险,尤其是李豆和苏织,他们的家人还在灵市,若被赵长老一脉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林烨进屋整理药罐纹路草图时,宗主殿的殿顶之上,慧觉宗主正凭栏而立,玄清长老站在他身旁,两人的目光都投向丹堂的方向。晨雾渐散,丹堂的朱红大门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像一张吞噬生灵的嘴。
“他应该发现奴印了。” 慧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指尖的灵晶映着丹堂的景象 —— 林烨在杂役房标记药罐、感应纹路的画面清晰可见。
玄清长老叹了口气:“赵长老一脉经营丹堂多年,奴印之事牵扯甚广,林烨此去,怕是会有危险。”
“危险是必然的,却也是必要的。” 慧觉转头看向玄清,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青冥域的积弊已深,规则扭曲,修者忘本,若没有外力打破,迟早会被混沌余息吞噬。林烨的凡心道,看似柔弱,实则能破这积弊 —— 他守的是凡人,是人间烟火,而这,正是青冥域丢失的根。”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丹堂,声音里带着一丝决绝:“他若发现丹堂的秘密,必会掀起风波。这风波或许会动摇长空宗的根基,甚至波及整个修道界,可这,或许是颠覆整个修道界根基的开端 —— 让修者重新记起,修道不是为了强权,是为了守护;不是为了灵力,是为了初心。”
玄清长老看着慧觉的侧脸,晨光将他的白发染成金色,突然明白宗主为何要将通丹令交给林烨 —— 不是让他单纯探查,是让他成为打破黑暗的那道暖光,是让凡心道,成为照亮青冥域的希望。
殿顶的风轻轻吹过,带着灵脉草的淡香,也带着丹堂方向隐晦的腥甜。慧觉握紧手中的灵晶,里面林烨正专注地画着药罐纹路,笔尖的淡绿光与初心锚点的光交织在一起,像一颗永不熄灭的火种,在青冥域的黑暗中,渐渐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