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心痛。
与亲生父亲走到这一步,是他最不愿见到,却又无法避免的局面。
他走到窗边,深吸了一口带着水汽的冰凉空气,试图平复翻涌的心绪。
窗外,月光黯淡,河水深不见底,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仅要面对外部的反王势力,更要时刻提防来自家族内部的、最致命的刀剑。
而这一切,他必须独自承受,绝不能让他深爱的妻子,为他担惊受怕。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恢复了一贯的冷峻神色,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那个能给他唯一温暖和慰藉的舱室。
那里,有他誓死守护的一切。
宇文化及在儿子那里碰了壁,心中恼怒异常,却并未死心。
他深知儿子对杨雪霁用情至深,若能说动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或许能成为撬动宇文成都的关键支点。
他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
这一日,龙舟停靠在一处大型码头进行补给,御驾及随行人员可短暂登岸,在划定的安全区域内活动透气。
杨雪霁因需静养,本不欲下船,但宇文成都见她连日困在舱中气闷,且码头风平浪静,护卫森严,便小心搀扶着她,在临近岸边的栈桥上缓缓散步,宸儿则由乳母抱着跟在后面。
恰在此时,宇文化及“偶遇”了他们。
他穿着常服,一副慈祥祖父的模样,先是逗弄了宸儿片刻,然后便关切地对杨雪霁道:“雪霁啊,近日旅途劳顿,你身子沉重,着实辛苦了。瞧这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可要仔细将养。”
杨雪霁心中警惕,面上却恭敬回应:“谢父亲关心,儿媳一切安好。”
宇文成都因有护卫事宜需即刻处理,见父亲在此,叮嘱了杨雪霁几句,便匆匆离去。
这正中了宇文化及的下怀。
见儿子走远,宇文化及示意乳母将宸儿抱开些,然后对杨雪霁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推心置腹:“雪霁,此处没有外人,为父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杨雪霁心知肚明他要说什么,心跳不由加速,但依旧维持着镇定:“父亲请讲。”
宇文化及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如今这天下局势,想必你也看在眼里。陛下……唉,并非明主啊。穷兵黩武,民怨沸腾,各地烽烟四起。”
“我宇文家世代忠良,本应匡扶社稷,但若一味愚忠,只怕最终要与这艘破船一同沉没。”
他仔细观察着杨雪霁的神色,见她垂眸不语,便继续加大力度,话语中充满了诱惑:“成都他……能力卓绝,军心所向,是真正的栋梁之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