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寒暄，目光锐利地看向杨雪霁，开门见山：“成都此次凯旋，大涨我朝廷声威，朕心甚慰。”
“然，此战虽胜，却不过是疥癣之疾。各地反王势力盘根错节，绝非一战可定。如今这天下，能替朕扫平这些宵小的，唯成都一人而已。”
他的话语充满了对宇文成都能力的绝对肯定，但杨雪霁却听出了弦外之音——帝国的安稳，几乎系于宇文成都一人之身。
杨广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低沉，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雪霁，正因如此，朕才更加忧心。成都的忠心，朕从不怀疑。”
“但……树大招风，权高镇主。如今他手握重兵，威震天下，难免会有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紧紧锁住杨雪霁的眼睛，“尤其是……丞相府那边。”
杨雪霁的心猛地一紧，皇兄终于将最深的忧虑摆上了台面。
杨广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沉重：“朕知你与成都夫妻情深，更知你是我杨家的女儿，血脉相连。如今你又有孕在身，我们更是一家人。”
“朕今日叫你过来，不是以君王的身份，而是以兄长的身份，与你说几句体己话。”
他深深地看着她：“宇文家族的势力，在朝中根深蒂固。宇文化及……朕观其近日，虽表面恭顺，但其门下动作频频，恐非吉兆。”
“朕可以毫不避讳地告诉你，若宇文化及真有异心，而成都……朕不是说他会反，但若他因父子之情，或因势力裹挟，有丝毫犹豫或偏差，那对我大隋而言，便是灭顶之灾！”
“这万里江山，顷刻间便会风雨飘摇，你我……皆将成为亡国之人！”
“亡国之人”四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杨雪霁的心上。
她脑海中瞬间闪过前世破碎的记忆碎片，血色弥漫，皇城倾覆……那种刻骨的恐惧让她脸色发白，手下意识地护住了腹部。
“皇兄……”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雪霁！”杨广打断她，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你如今是连接朕与成都最关键的一环。你要替皇兄，也替我们杨家的列祖列宗，牢牢把握好成都的心！”
“让他明白，他的忠心，朕看得见，也绝不会亏待他！但他的根，必须牢牢扎在朝廷这一边！绝不能受其家族野心的蛊惑！”
“你要让他知道，只有朕在，只有大隋在，你们的小家，你们的孩子，才有真正的安稳和富贵！”
这番话，既是恳求，也是命令，更是将一副千钧重担压在了杨雪霁柔弱的肩上。
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力，但看着皇兄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忧虑甚至是……一丝恐惧，她知道，这不是推脱的时候。
于公于私，她都必须稳住宇文成都，必须阻止最坏的情况发生。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迎上杨广的目光，眼神变得坚定：“皇兄放心，小妹明白。成都的为人，我深知。他心怀忠义，以江山社稷为重，断不会行悖逆之事。”
“我……我会尽我所能，让他明白皇兄的苦心，让他始终与朝廷、与皇兄同心同德，护卫大隋江山。”
她的承诺，让杨广紧绷的神色稍稍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