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枕边那个一天一个模样的小人儿，她觉得所有的苦痛都值得了。
宇文成都几乎将所有的军务都推给了副手，全心全意守在府中。
他处理公务的地点从书房移到了卧室外间，以便随时能听到里面的动静。
这个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男人，如今面对哇哇啼哭的婴儿和需要精心照料的妻子，却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和细致。
他会笨拙却认真地跟奶娘学习如何抱孩子，那副小心翼翼如临大敌的模样，常常惹得卧床的杨雪霁忍俊不禁。
他会在深夜孩子哭闹时，第一时间醒来，不是不耐烦，而是轻声询问奶娘是否需要帮忙，或是走到床边，用他那双握惯了兵器的大手，极其轻柔地拍抚着襁褓，哼着不成调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摇篮曲。
这日清晨，杨雪霁刚醒，便看到宇文成都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床边，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和孩子。
晨光熹微，透过窗棂洒在他侧脸上，软化了他冷硬的线条。
“吵醒你了？”见她睁眼，他俯身轻声问道，顺手替她掖了掖被角。
“没有，自然醒的。”杨雪霁摇摇头，目光转向身侧还在熟睡的儿子，脸上泛起温柔的笑意，“他昨夜似乎睡得安稳些了。”
“嗯，奶娘说渐入佳境了。”宇文成都也看向儿子，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宠爱，“这小家伙，胃口倒是不小。”
正说着，侍女端来了为杨雪霁准备的产后药膳。
宇文成都自然地接过碗，试了试温度，然后一勺一勺，极其耐心地喂她。
杨雪霁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见他神色坦然专注，便也安心接受了他的照顾。
“夫君，朝中事务繁多，你总这样守着我，会不会耽误正事？”杨雪霁咽下一口汤羹，有些担忧地问。
“无妨。”宇文成都语气平静，“我已安排妥当。眼下没有什么比你和孩儿更重要。”
他顿了顿，看着她，“陛下也知晓你已生产，特意准了我半月假期，让我安心照料家中。”
听到“陛下”二字，杨雪霁的心微微一提。
她垂下眼睫，轻声问：“皇兄……他可有说什么？”
宇文成都喂食的动作未停，语气如常：“陛下甚为欣喜，赏赐了许多产后滋补的药材和孩童用物，还说要亲自为孩儿赐名。”
“并提及，待你身子好些，按制需行‘洗三’之礼时，他会派宫中德高望重的嬷嬷前来主持，以示恩宠。”
亲自赐名，派宫中嬷嬷主持洗三……这恩宠，不可谓不重。
杨雪霁心中明白，这既是皇兄对她这个妹妹的疼爱，也是对外界的一种姿态——将军府圣眷正浓。
但这浓重的恩宠背后，是否也意味着更多的目光将聚焦于此？
她这个“将军夫人”和新生的小公子，将被放在放大镜下审视。
她抬起眼，看向宇文成都。
他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寻常事，但她能从他眼底深处看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