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杨广深吸一口气,知道今日不宜再逼。
他走到书案前,拿起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锦盒,走到杨雪霁面前,亲自递给她。
“朕见夫人气色尚可,但孕期辛苦,这些是宫里秘制的安胎丸和补气血的药材,夫人带回去,仔细调养。”
他的动作自然而亲切,仿佛兄长关怀妹妹,语气却依旧保持着帝王的尺度,“宇文将军是国之栋梁,夫人务必保重身体,便是为国分忧了。”
杨雪霁起身,恭敬地接过锦盒,指尖在接触到杨广的手时,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臣妇……谢陛下隆恩。”
“去吧,路上小心。”杨广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在心里,然后挥了挥手,转身不再看她。
杨雪霁如蒙大赦,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一步步退出了大殿。
直到走出宫门,坐上回府的轿子,她才敢让一直强忍的泪水汹涌而出。
皇兄就在眼前,关怀备至,她却不能相认。
这咫尺天涯的痛苦,比任何身体的劳累都更让她煎熬。
她紧紧抱着那个锦盒,仿佛抱着一个滚烫的秘密,不知该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注定无法平静的未来。
而殿内,杨广久久伫立在原地,望着窗外,喃喃自语——
“雪霁……你究竟在怕什么?是怕朕?还是怕……宇文成都?无论如何,朕既已找到你,便绝不会再让你受半分委屈。只是,相认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而复杂的光芒。
回府的轿子晃晃悠悠,杨雪霁靠在软垫上,紧闭双眼,泪水却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滑落。
手中那个锦盒沉甸甸的,仿佛不是装着药材,而是装着她无法承受的过去和莫测的未来。
皇兄那看似温和实则锐利的目光,那饱含深意的每一句话,都在她脑中反复回响。
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
否则,一位日理万机的帝王,为何会单独召见一个臣子之妻,还免去跪拜,言语间尽是旁敲侧击的怀念与试探?
那声“雪霁”,那声“小妹”,几乎已是呼之欲出。
可她,却只能硬起心肠,装作懵懂无知,用最恭敬也最疏远的姿态,将那份汹涌而来的亲情推开。
每说一句违心的话,她的心就像被刀割一下。
看着皇兄眼中那难以掩饰的失望和深藏的痛楚,她何尝不痛?
但她没有选择。
前世的惨剧像噩梦般萦绕着她,宇文化及谋反的身影如同鬼魅。
虽然宇文成都与他的父亲截然不同,对她情深义重,可这层身份一旦揭开,就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会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皇兄会如何对待宇文成都?宇文成都又能坦然接受一个重生的,对他家族抱有阴影的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