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枝遒劲,花苞初绽,清冷的香气混合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在温暖的空气中静静弥漫。
它们被精心安置在光照最好的位置,旁边甚至还添置了舒适的软椅和小几,显然是方便她随时可以在此小坐赏玩。
这不是简单的折枝,而是将一片微缩的梅林搬到了她面前。
这需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又需要何等细心周到的考量?
她几乎能想象出,他昨日负气离开后,是如何压下心中的烦躁和委屈,默不作声地骑马出城,亲自去挑选这些盆景……
又如何在深夜悄然送回,细致地安排布置好这一切,却不留下只言片语。
他没有用言语道歉,也没有试图辩解。
他只是用这种最笨拙、最实际的方式,告诉她——他听到了她的委屈,他在乎她的感受,他在尝试用她想要的方式对她好。
一种酸楚而汹涌的暖流瞬间冲垮了杨雪霁的心防。
昨日争吵的委屈和懊恼,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她缓步走到一盆梅花前,指尖轻轻拂过冰凉湿润的陶盆边缘,泪水无声地滑落。
“夫人……”樱时在一旁,看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道,“将军他……其实很在意您的。昨日您睡下后,他悄悄来过,在门外站了许久才离开……”
杨雪霁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带着梅香的空气。
心中那片冰封的冻土,仿佛被这无声的、厚重的暖意彻底浸润,开始悄然松动、融化。
她不能再这样被动等待,不能再让误解和骄傲继续横亘在他们之间。
他已经在努力靠近,哪怕方式依旧生硬笨拙。
她也必须鼓起勇气,迈出那一步。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清晰起来。
这一整日,杨雪霁都有些心神不宁。
她反复思忖着该如何开口,该如何打破那层无形的隔膜。
她知道自己性子倔,有时言语尖利,她必须控制好情绪,不能再让敏感的刺伤彼此。
傍晚,她估摸着他快回府了,便对镜整理了一下仪容,尽管脸色依旧苍白,她还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她深吸一口气,对樱时道:“去书房看看,若将军回来了……便说我有事想与他商议。”
她没用“求见”,而是用了“商议”,试图传递一种更平等、更缓和的信号。
樱时应声而去,很快回来禀报:“夫人,将军刚回府,正在书房。听闻您有事,让您过去。”
杨雪霁的心猛地一跳,手心微微出汗。
她站起身,再次深吸一口气,缓步向书房走去。
书房的门虚掩着。
她轻轻推开,只见宇文成都正坐在书案后,手中拿着一份公文,却似乎并未看进去,眉头微蹙,像是在为什么事烦心。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与她相遇。
他的眼神依旧深邃,却没了前几日的冰冷和锐利,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紧张?
两人视线交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略带尴尬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