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成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看着她纤细的手指捧着那碗汤,看着她眼底的疲惫和那份小心翼翼的努力,再想起昨夜自己的失态……
他心中百感交集,一股酸涩的暖流夹杂着巨大的愧疚瞬间涌上心头。
他几乎不敢与她对视。
他沉默了片刻,才伸手接过汤碗,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的,两人都像被烫到般微微一颤。他低下头,声音有些沙哑:“有劳夫人费心。你……你身子不便,这些事让下人做便是。”
他的话虽依旧带着疏离,却没了往日的冰冷,反而透着一丝……笨拙的关心和歉疚。
杨雪霁心中微微一暖,轻声道:“无妨的……妾身也想为夫君做点什么。”
她看着他低头喝汤的侧脸,看着他依旧紧蹙的眉头和眼下的疲惫,忍不住又轻声补充了一句,“夫君……日后还是少饮些酒吧……伤身……”
宇文成都喝汤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抬起眼,看向她,目光复杂。
她的关心如此直接,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心中那处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
他抿了抿唇,低声道:“……嗯,昨日……是我不对,惊扰你了。”
这是他第一次,近乎直接地为昨夜的失控道歉。
杨雪霁连忙摇头:“不……是妾身不好……是妾身让夫君忧心了……”
她眼中泛起水光,“妾身日后……定会事事与夫君商量,不再自作主张……”
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宇文成都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昨夜的那些愤怒和委屈似乎都消散了。
他放下汤碗,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了些:“……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你身子要紧,安心养胎才是正理。”
他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太医晨间来请过脉了吗?怎么说?”
他主动问起她的身体状况,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杨雪霁心中一暖,连忙回答:“劳夫君挂心,太医刚走,说脉象比前几日平稳了些,只是仍需静养,切忌忧思……”
“那就好。”宇文成都点点头,目光落在她依旧清瘦的脸颊上,眉头又不自觉地蹙起,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既是要静养,便要好生歇着,勿要再劳神费力。”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温和细致。
“我让宇文德吩咐下去,你院中的用度,一应吃穿用度,皆按太医嘱咐,挑选最温和滋补的送来。”
“你若有任何想吃的、想用的,直接告诉宇文德,让他去办,不必自己操心。”
“还有,近日天气反复,早晚风凉,你身子弱,轻易不要出院门,若实在想走动,只在廊下晒晒太阳便好,我已让他们在廊下多铺了软垫,添了暖炉……”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事无巨细地安排着,每一句都透着真切的关心和担忧,生怕她有一丝不适。
这本是极好的缓和迹象。
然而,听在杨雪霁耳中,起初是暖意,但随着他越说越细,越安排越“周全”,她心中那根因之前“禁足”和“掌控”而变得异常敏感的弦,又被轻轻拨动了。
尤其是那句“轻易不要出院门”,让她瞬间联想到了之前不愉快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