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走到樱时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平静得诡异,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恐怖压迫感——
“你……再说一遍。”
“夫人……让你去做什么?”
樱时被他这副模样吓得几乎晕厥,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哭着将杨雪霁的话原原本本、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宇文成都的心尖上!
替他向柳大家求亲?!贵妾之礼?!
她竟然……竟然真的做到了这一步?她竟然用这种方式来“成全”他?来践踏他最后一点尊严和真心?!
“呵……”一声极轻极冷的笑,从宇文成都喉间溢出,带着无尽的嘲讽和悲凉。
他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所有的光芒都已彻底熄灭,只剩下一种万念俱灰的死寂和冰凉。
他甚至没有再看樱时一眼,也没有再说一个字。
只是缓缓转过身,走回书案后,重新坐下。
他的背脊依旧挺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萧索和……破碎感。
他抬起手,看着掌心那日被笔杆刺破后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指尖微微颤抖。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用一种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的、疲惫到极致的声音,对依旧跪在地上发抖的樱时,也像是对自己,对这段让他心力交瘁的关系,做出了最后的判决——
“知道了。”
“下去吧。”
“她既如此‘贤惠’……便依她心意。”
“一切……都由她。”
这短短几句话,没有一丝怒气,没有一丝波澜,却比任何雷霆震怒都更令人心寒。
那是一种彻底的放弃,一种心死如灰的麻木,一种……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支撑后的无力与绝望。
樱时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他,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一般。
她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宇文成都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冰冷的、拒绝任何交流的气息彻底冻住,只得哭着磕了个头,踉踉跄跄地退了出去。
书房内,再次只剩下宇文成都一人。
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坐姿,一动不动,如同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像。
窗外夕阳的余晖斜斜照入,落在他冷硬的侧脸上,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
许久,他才缓缓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宽阔的肩膀几不可见地微微颤抖起来。
无声的、巨大的痛苦,如同潮水般,彻底淹没了他。
宇文成都枯坐书房一整夜,直至天明。
当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棂,照亮他冰冷而疲惫的面容时,一个近乎残酷的、破釜沉舟的决定在他心中成型。
既然她如此执着于“贤惠”,如此不相信他的真心,甚至不惜用这种自毁的方式将他推开……
那么,他便如她所愿!
他要将计就计,将她强塞给他的一切,照单全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