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怒火瞬间冲上他的头顶，但他强行压下，面色依旧冷硬如铁，只是眸色骤然变得深寒。
他后退一步，撩起衣袍，单膝跪地，声音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
“陛下厚爱，臣感激涕零！然，臣曾于亡母灵前立誓，此生绝不纳妾，绝不令发妻受丝毫委屈！此誓天地共鉴，绝不敢违！”
“且臣妻如今身怀六甲，辛苦万分，臣更应悉心呵护，岂能于此之时另寻新欢？此举非但不能为臣分忧，反令臣心难安，愧对妻儿！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他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毫无惧色，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忠贞与决绝。
杨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他本是一番“好意”，既示恩宠，也觉得是解决臣子“实际需求”的寻常之举，万万没想到会遭到如此直接、甚至可以说是顶撞的拒绝！
尤其是宇文成都搬出了“亡母灵前立誓”的理由，让他一时竟无法反驳。
殿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良久，杨广才干笑两声，语气有些微妙：“想不到爱卿竟是如此情深义重之人……也罢，既是如此，朕便不强人所难了。起来吧。”
“谢陛下体谅！”宇文成都这才起身，垂首而立，姿态恭敬，眼神却依旧冷冽。
杨广看着他，目光闪烁，最终挥了挥手：“罢了，今日你也辛苦了，早些回府休息吧。”
“臣，告退。”宇文成都行礼，转身大步离去，背影挺拔如松，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走出宫殿，晚风一吹，宇文成都才发觉自己后背竟惊出了一层冷汗。
并非惧怕帝王之威，而是愤怒于陛下竟会生出如此念头，以及后怕——若陛下坚持，他该如何？若此事传到雪霁耳中，她该何等伤心？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加快脚步回府。
此刻，他无比迫切地想要见到他的妻子，那个他愿意用一切去守护的人。
宇文成都回到府中时，夜色已深。
内院还留着一盏灯，杨雪霁并未睡下，正倚在床头就着灯光看书等他。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她抬起头，露出温柔的笑意：“夫君回来了。”
然而，当她看清宇文成都紧绷的脸色和眼中尚未完全散去的冷厉时，笑容微微凝滞，“怎么了？可是朝中又有烦心事？”
宇文成都走到床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俯身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确认她的存在。
杨雪霁被他这不同寻常的拥抱惊住了，轻轻拍着他的背：“夫君？”
宇文成都将脸埋在她颈窝，深吸了一口她身上清雅的馨香，这才缓缓松开她，在她身边坐下，握紧她的手，目光沉静而认真地看着她：“雪霁，今日宫中饮宴，陛下……欲赐我侍妾。”
“什么？！”杨雪霁猛地睁大眼睛，脸色瞬间白了，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掐痛了他都不自知。
赐妾？！在她身怀六甲之时？！
一股冰冷的恐惧和巨大的委屈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