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成都今日下朝回府比平日又晚了些。
天色已完全暗下，府中灯火次第亮起。
杨雪霁听得前院动静，知是他回来了，便扶着腰迎至廊下。
只见他身着紫色朝服，身形挺拔，步履间带着一丝疲惫，正脱下披风递给侍从。
“夫君回来了。”她微笑着上前，习惯性地想替他整理一下微皱的衣襟。
然而，刚一靠近，一股极淡、却与她平日里所用截然不同的甜腻脂粉香气，若有似无地钻入她的鼻腔。
这香气混合着他身上固有的冷冽皂角与皮革味，显得格外突兀刺鼻。
杨雪霁伸出的手几不可见地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微微凝滞。
她垂下眼睫，接过他递来的披风，指尖有些发凉，声音却依旧温柔：“晚膳已备好了，夫君先去更衣吧。”
宇文成都并未察觉她的异样，只觉她今日气色似乎又好些，心中微松，点头“嗯”了一声，便向内室走去。
用膳时，杨雪霁默默为他布菜，自己却吃得很少，只略略喝了几口她亲手炖的鸡汤，便放下了汤匙。
宇文成都察觉到她的沉默，抬眼看去，只见她低眉顺眼，细嚼慢咽，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疏离。
他以为她又是身子不适，蹙眉问道：“可是又没胃口？还是哪里不舒服？”
说着，很自然地伸手想探她的额温。
杨雪漪却下意识地微微偏头避开了他的手，轻声道：“没有，只是午后在厨房站得久了些，有些倦怠。”
宇文成都的手僵在半空，眉头蹙得更紧。
他收回手，目光扫过桌上几乎未动的菜肴，尤其是那盅她特意吩咐炖的鸡汤，沉声道：“既身子不适，便好生歇着，何必再去厨房操劳。”
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更多的是心疼。
他本是好意，但此刻听在心思敏感的杨雪霁耳中，却变了味道。
她想起那丝陌生的脂粉香，心中更是酸涩难当。
她放下银箸，声音依旧轻轻的，却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涩意：“妾身不过是尽妻子的本分罢了。不比夫君……日理万机，还要应付盛宴，观舞听曲，想必更是劳心劳神。”
这话里的酸味，便是再迟钝的人也听出来了。
宇文成都猛地抬头看她，只见她依旧低着头，指尖无意识地绞着绢帕，唇瓣微微抿着，一副委屈又强自忍耐的模样。
他先是一愣，随即恍然——是了，晚间歇息时他似乎随口提了句太子赐宴有乐舞助兴……再结合她方才避开他触碰的举动和此刻的话语……
这位在千军万马面前都面不改色的冷面将军，此刻竟有些无措起来。
他放下筷子，身体微微前倾，试图看清她的表情，语气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好笑与无奈：“你……你这是想到何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