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当初两人闹别扭,或是他受伤归来,她也从未如此……如此如同天塌地陷般的哀伤。
这绝不仅仅是臣妇对国母逝去的哀悼应有的程度。
“夫人……为何如此悲伤?”他蹙紧眉头,声音带着不解与担忧,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
宫宴上皇后异常的关注,此刻她超乎寻常的悲痛……种种线索在他心中再次浮现。
杨雪霁沉浸在那灭顶的悲伤中,几乎无法思考,只是抓着他的衣襟,泣不成声:“我……我不知道……就是心里好痛……好难过……”
她的回答语无伦次,更像是一种情绪的本能宣泄,而非解释。
宇文成都紧紧抱着她,抚着她的后背,试图给予安慰,心中的疑虑却如同藤蔓般悄然滋长。
他沉默着,没有再追问,只是用坚实的怀抱包容着她剧烈的颤抖和泪水。
国丧期间,礼仪繁琐。
杨雪霁强撑着,依制入宫哭临、守灵。
每一次踏入那冰冷的、布满缟素的宫殿,看到那庄严的灵柩,对她而言都是凌迟般的折磨。
她跪在命妇之中,低着头,任由泪水无声滑落,湿透眼前的青石板。
那份克制而深沉的悲伤,落在某些人眼中,只觉宇文夫人真是至诚至孝,感念皇后恩德。
唯有宇文成都,在几次陪同太子守灵时,目光掠过那抹纤细的、因强忍悲伤而微微颤抖的身影时,心中的疑云愈发浓重。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她几乎支撑不住时,悄然示意樱时上前搀扶。
皇后的薨逝,对老皇帝杨坚的打击是致命的。
本就病体支离的他,仿佛被抽走了最后的精气神,病情迅速恶化。
就在独孤皇后去世后不久,大隋开国皇帝、一代雄主文帝杨坚,也驾崩于仁寿宫。
短短时日,帝后相继崩逝,举国再次陷入巨大的悲痛与震荡之中。
这一次,杨雪霁似乎有了一些“准备”,她没有再像上次那般崩溃失态,但整个人却如同被抽走了魂魄,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时常对着窗外发呆,眼神空洞而哀戚,清减得厉害。
宇文成都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心中的疑虑已几乎确定:她的悲伤,绝非寻常。
但他依旧无法想通其中关窍,只能将这一切归因于她或许与皇室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极其深厚的渊源?或是她天性过于善良敏感?
他并未因此疏远或质问,反而更加体贴关怀,处理完繁忙的国丧与新帝登基事宜后,便尽量早早回府陪她,带她散步,试图驱散她心中的阴霾。
他的陪伴与沉默的包容,成了杨雪霁在这段黑暗日子里唯一的慰藉。
她深知自己的表现引他怀疑,内心充满了愧疚与恐惧,却无法言明,只能更加依赖他,从他那沉稳的爱意中汲取力量。
国不可一日无君。
在妥善安排了先帝先后陵寝事宜后,太子杨广顺理成章地登基即位,改元大业,是为隋炀帝。
新帝登基,气象一新。
杨广甫一即位,便展现出宏大的抱负与雷厉风行的手腕。
他追封先帝先后,大赦天下,同时,对拥立有功、才干出众的臣子予以重赏和提拔。
宇文成都作为杨广最为倚重的军方第一人,护驾有功,忠心耿耿,更是得到了超乎寻常的荣宠。
加封上柱国、大将军,朝中兵马皆由他调遣,实封食邑千五百户,赐丹书铁券,赏赐金银绸缎、庄园府邸无数。
其父宇文化及亦加官进爵,成为文臣之首,正一品丞相,恩宠备至。
一时间,宇文家族权势鼎盛。
宇文成都更是权倾朝野,手握京师与禁军重兵,圣眷之隆,无人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