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只是陈述事实。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儿媳相信,大将军归来,定会查明真相,还儿媳一个清白。也请父亲相信大将军的眼光,勿要听信小人谗言。”
她再次抬眸,目光灼灼地看着宇文化及,那眼神清澈、坦荡,却又带着一种不容折弯的韧性——
“若父亲今日召儿媳来,只是为了训诫儿媳那无法选择的出身,或是让儿媳为莫须有的罪名认错,那儿媳……无错可认,亦无错可改!”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宇文化及被她这番话说得一时语塞,脸色变幻不定。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仿佛要重新审视这个儿子执意要娶的女人。
最终,他重重地将玉貔貅镇纸拍在书案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好!好一个无错可认!”
他语气冰冷,带着极度的不悦,“既然你如此自信,那在本相查明真相之前,你好自为之!约束好你辰渊院的人,莫要再惹出任何事端,徒增笑柄!退下吧!”
这已是极其不耐烦的驱赶。
杨雪霁心中一片冰凉,却也知再多言无益。
她再次敛衽一礼,声音恢复了平静:“儿媳告退。”
转身,挺直脊背,一步一步地走出那间压抑得令人窒息的书房。
直到走出书房院门,走到无人看见的回廊转角,她一直紧绷的脊梁才几不可察地微微松懈下来。
靠在冰凉的廊柱上,她缓缓闭上眼睛,方才被强行压下的所有委屈、愤怒、不甘和深深的无力感,如同潮水般瞬间涌上,几乎将她淹没。
她没有哭,也不会哭,只是觉得心口堵得发慌,鼻尖酸涩得厉害。
阳光透过廊檐洒下,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她抬起头,望向院墙外那片被分割的蓝天,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宇文成都冷峻却让她无比安心的面容。
将军,你现在在何处?
可知我此刻……多么盼望你能在身边?
思念如同藤蔓,在这一刻疯狂滋长,缠绕着心脏,带来细细密密的疼。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将那股脆弱压回心底。现在,还不是软弱的时候。
她重新站直身体,整理好微皱的衣裙和略显凌乱的发丝,脸上恢复了一片平静,只有那微微泛红的眼角,泄露了她方才经历的情绪风暴。
她抬步,继续向辰渊院走去。
背影依旧纤细,却透着一股历经风雨而不折的坚韧。
然而,她并不知道,在她离开后,书房内的宇文化及,目光幽深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脸上那冰冷的怒意渐渐转化为一种更深沉的、难以捉摸的算计。
河东郡,夜——
驿馆的书房内烛火通明,几乎燃尽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