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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骘闻言,神色稍松,继续道:
“属下所虑,莫过于孙坚出兵为陆康解围,破袁术、郑宝之困于寿春。而今镇东将军府奉朝廷之命讨逆,若陆康无恙,淮南仍由其掌控,我军便师出无名。届时,孙坚与陆康互为犄角,恐成主公大患。”
阁外,许褚低声问曹操:“主公,此人所言可有道理?”
曹操点头:“分析得不错,这正是我心中所忧,也是我来见太阿之故。步骘,步子山……不想徐州亦有此等才俊。”
此言暗含对比,曹操不悦陈登,却碍其出身徐州豪族,且有联络世家归顺之功,否则早将其逐出幕府。
陈渡赞许道:“确有见地。”随后示意程昱继续议事。
程昱道:“此前孙坚遣使北上邺城,或已与袁绍达成密约。”
陈渡淡淡道:
“无非借袁绍牵制我军,使其得以攻略淮南,甚至图谋江南。若袁绍直取兖州、豫州,我军无力分兵,孙坚便可趁势南下。”
“江南全境?”徐庶闻言一惊。
鲁肃与程昱亦是神色震动,齐齐望向陈渡。程昱先前所料,至多不过孙坚取江夏以制衡刘表,未料其竟有鲸吞江南之志。
曹营众将早料诸侯或将结盟抗曹,然孙坚若真借此机会尽占江南,而己方无力阻止,其必成此番联盟最大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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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子山与王朗这两位新入幕僚,此刻仍不敢轻易表态。
他们对诸侯联军伐曹一事仅有模糊预感,尚未洞察其中凶险。
徐庶眉心拧紧:君侯既言兵力不足阻其南下,可是已有不需刀兵的良策?
他绝不信陈渡会放任孙坚坐收渔利,纵容其鲸吞江南。虽暂未想出对策,却笃定主君必藏后手。
陈渡干脆利落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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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贰佰肆拾章 惊堂木落 空城计破东吴
徐庶剑眉骤扬:君侯亦无对策?
他惯性地依赖陈渡算无遗策——若连这位都说束手无策,恐怕真是绝境。但让孙坚兵不血刃尽取江南?何其荒谬!
理智终压过依赖。他指节叩着案几,脑中博弈推演如烽火连天。
陈渡却已掀开惊天棋局:
司天监急报,公孙瓒正与刘虞十万新军血战,袁绍遣牵招密会刘备。
此使先访刘虞,再晤玄德,虽未截获密谈,然袁刘同盟已成定局。
纵不能击溃公孙瓒,袁绍亦得抽身南渡黄河,剑指兖豫二州!
他猛然拍案:袁术东海屠城后已失士族之心,汝南世家尽投袁绍。此番淮南之役,大敌非袁术孙坚,实为袁本初!
孙文台正是看破此局,才主动联结袁绍——此番诸侯合围,真正的执棋者,竟是这个江东猛虎!
最后一句如寒刃出鞘:
这倒是我漏算的一着。
照此而言,此番进军淮南,岂非再次陷入两面夹击之境?
陈渡扬眉笑道:自追随主公起兵以来,哪次不是险象环生?欲登至尊之位,必经千难万险。今主公坐拥青徐沃土,据守天险,享渔盐之利,财富可比半壁江山。
治下六百万百姓安居乐业,各地豪强尽皆归顺。如今主公已为当之无愧的天下雄主。
若诸侯再不联手抗之,终将被各个击破。故天下未统之前,我等所对之敌,永不止一方。若非如此,主公早已平定四海。
鲁肃、徐庶、程昱等人闻言颔首。立于门外的曹操听闻此言,往日艰难与喜悦涌上心头,不禁眼眶发热。
四年来,这乘龙快婿随他征战,每次危局皆赖其谋划方能化解。如今能坐镇两州,忧虑群雄合围之势,全仗此婿之功。
偏偏陈渡从不居功,反显过分谨慎。本可任用心腹执掌权柄,却举荐与己不睦的荀彧坐镇青州。程昱等人携礼拜访亦被婉拒,与谋臣们也少有私交。
曹操深知,陈渡这是在为自己留后路。思及此,更觉愧疚难当。陈渡越是谦逊,他内心亏欠之感便愈深。若非如此,怎会忍心让爱女为人侧室?
即便女儿只是陈渡的妾室,但见陈渡待她如正妻一般,毫无轻视,两人情意日深,曹操心中的愧疚却未曾减少半分。
私下里,曹操多次在酒酣耳热之际劝陈渡,直言自己重情重义,绝非鸟尽弓藏之人,让他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然而陈渡总是淡然回应,自言对权势并无野心,唯愿护得家人周全,便已足矣。当初投效曹操,初衷也不过如此,除此之外,再无他念。
若说还有何追求,便是如张良那般,成为名垂青史的谋士,也算不枉此生。
曹操能感受到陈渡的真诚。
因此,陈渡依旧如昔,行事低调,始终站在曹操的角度思虑谋划,助他整顿经济、革新科技、推行改革、完善制度……
夜深人静时,曹操偶尔会想,自己前世究竟修了多少福分,才能得上天眷顾,赐他一个令天下英雄皆为之倾倒的陈渡。
“主公,您……这是怎么了?”许褚见曹操忽然眼眶发红,神情动容,一时摸不着头脑,又有些手足无措。
“无妨。”曹操低声清了清嗓子,摆摆手勉强笑道。
暖阁内,徐庶的声音再度响起:
“照此来看,此次诸侯合围青徐,袁绍占据兖豫,孙坚坐拥江南,而我们仅得淮南?岂非白白替他人做了嫁衣?”
“更何况,若孙坚暗中捣乱,陆康又未死,我们恐怕连淮南也难以真正掌控。”
“到那时,我们将陷入三面受敌的困境,形势将极为被动。”
鲁肃、王朗、步骘等人听完徐庶的分析,才发觉此次征讨淮南并非想象中那般容易,反而暗藏凶险。
稍有不慎,曹操攻取徐州的努力便会化为泡影。
一时间,暖阁内寂静无声,只剩书佐们笔走龙沙的沙沙声。
陈渡环视众人,见他们神色凝重,不由轻笑一声,道:
“元直所言确有道理。”
“若局势真如这般发展,青州本土虽可自保,但耗费一年攻下的徐州恐怕将前功尽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