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1 / 2)

这些冠冕堂皇的观念,或许根本无关真理,不过是 ** 的变装?!

曹操如遭雷击。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拼命想跻身的“士人阶层”,似乎并没有想象中崇高。

更可怕的是——袁绍、袁术等人的“野心”,会不会正是因为他们更早看穿了这场骗局?!

在曹操心头积压已久的困惑,随着陈渡这堂课豁然开朗。

他怔忡良久,脑海中浮现出无数新奇念头。

殷商时期盛行的人祭传统根深蒂固,动辄 ** 生灵,那时的王侯将相如今看来简直是魔鬼。

但随着奴隶的地位逐渐提升,生命权逐步得到保障,周朝的权贵们似乎开始向善。

现在的平民百姓,与当时的奴隶做着同样的事情——耕种土地。

尽管统治者依然瞧不起这些底层民众,但若再随意杀戮,就会遭到万人唾骂。他们确实变得更有道德了。

若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继续变革呢?统治阶层会不会越来越善良?

那些在田间劳作的奴隶又如何?

当人祭盛行时,他们被视作好勇斗狠的野蛮部族;

随着人祭废除,他们学会了耕作,从奴隶变成平民。

按照陈渡的说法,他们就是劳动工具,是生产力的组成部分。

当生产关系改善,他们的地位提升后,也显示出向善的转变。

如此说来,孔门与荀子学派争论不休的性善论性恶论都是错的?

原来人性善恶不过是思想观念,属于上层建筑范畴,完全取决于特定历史阶段的生产关系,而非人类与生俱来的特质?

倘若生产关系继续革新呢?如果这些农民的地位再上层楼呢?

曹昂、诸葛亮、王粲三人重新坐回矮桌前,执笔铺纸,端正姿态。

课程继续。

方才说到周朝完善了上层建筑。

即通过制度建设和思想革新,反过来推动了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进步。

接下来要讲的恰恰相反,是生产力的突破导致周朝生产关系发生剧变,从而动摇其统治根基。

这次生产力变革与殷商时期截然不同。

前文说过,生产力发展有两种途径。

殷商耕作使用的仍是木石骨质的耒耜等农具,加上少量青铜农具。

他们并未改良工具,却因井田制中奴隶与平民协同耕作的新模式推动了生产力。

而到了春秋时期,虽然仍沿用井田制,是什么带来了生产力的飞跃?

“生产力的革新!”曹昂脱口而出,眼中闪烁着领悟的光芒。此刻他已将陈渡讲授的内容完全消化吸收。

曹操原本一心要将儿子培养成传统士人,曹昂也确实接受了儒家思想的熏陶。然而今日陈渡提出的全新理论,对他固有观念的冲击丝毫不亚于其父所受到的震撼。

敏锐的曹昂注意到,父亲曹操同样陷入了沉思。这位枭雄似乎也在尝试理解这些足以颠覆世人认知的新思想。如厕时,曹昂的思绪已然飘向远方——假若有朝一日自己执掌政权,该如何基于现有生产力与生产关系来构建新的制度体系?

铁质农具与牛耕技术!诸葛亮迅速接过话题。

陈渡赞许地点头:正是如此。冶铁技术的突破使诸侯领地的农业生产效率大幅提升。而生产力的飞跃必将引发生产关系的变革。

随着铁器牛耕的普及,社会基础不断夯实。但井田制这样的上层建筑,却无法适应日益深厚的经济基础。有趣的是,在诸侯们尚未察觉制度缺陷时,其麾下的士大夫阶层已悄然开始制度创新。

生产力提升后,耕种公田的农奴有了闲暇时间。精明的士大夫们自然不会让劳动力闲置,于是驱使农奴开垦私田。私田日益扩张,公田比例自然相形见绌。

试问哪个诸侯能容忍臣下拥有更多田地?周天子又岂会坐视诸侯实力膨胀?这种矛盾与当年商朝末期的情形何其相似......

“何事?”

陈渡目光温和地注视着曹昂三人,宛如一位耐心的师长。

三人正思索间,曹操忽然出神地望着远方,喃喃道:

“周朝的王室和各诸侯公田虽未减少,可私田却悄然兴起。”

“公田占比渐小,国力相对削弱,周天子的权威也日渐动摇。”

“于是有人如微子启、箕子,固守旧制,反对兴建新制,坚持井田制。”

“但也有人像商纣王、周武王,选择另起高楼——在这片土地上建立新的分配制度,从私田发展中获取更多资源与权力。”

曹操猛然意识到:历史在重演!

曹昂等人亦茅塞顿开。

“主公英明。”陈渡颔首道,“但周初是小国,改革阻力小,外患大;如今周势大,反不愿变革,而诸侯势小,外患更大。”

“周成了当年的商,诸侯倒似当年的周。”

“若细看春秋五霸疆域,便会发现:齐、晋、秦、楚、宋(或吴越)皆远离周王朝中心。”

“这些蛮荒之地原本不受重视,贵族势力薄弱,推行新制反而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