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名酒糟鼻老者,在一位妙龄少女的搀扶下,怔怔立在几步之外。
不是蔡邕,又能是谁?
“岳父!”
陈渡回过神来,快步上前相迎。
**蔡邕确实有些意外。
他虽给过陈渡一封推荐信,
却未料到这位女婿竟如此雷厉风行,这么快便用上了这封信。
看来自己这女婿,倒是有几分志向。
这并非坏事。
更令他诧异的是,陈渡似乎还颇得曹操这位“孟德贤弟”的信任?
蔡邕脑海中忽地掠过一丝不合时宜的念头,
但转瞬便自嘲般摇了摇头,将这荒诞想法抛诸脑后。
想来不过是曹操念及与自己的交情,对陈渡略加照拂罢了。
陈渡快步走到蔡邕跟前,郑重行了一礼,连声自责未能早日从董卓手中救回岳父。
此时的蔡邕模样略显狼狈,
却仍板着脸微微摆手,竭力维持着长辈的威严。
陈渡目光轻轻扫过蔡邕身旁的少女,
只见那少女竟怔怔望着他出神。
他冲她笑了笑,未置一词,只是从她手中接过蔡邕搀扶。
在陈渡的支撑下,蔡邕走到曹操面前。
直到此刻,蔡邕终于舒展眉头,皱纹里挤出一丝笑意:“没想到还能活着见到孟德贤弟!若非贤弟相救,老夫这把老骨头怕是要葬在长安了!”
“伯喈兄此言差矣!”曹操朗声大笑,上前重重拍了下蔡邕的肩膀,险些将老人拍得踉跄,显见得比蔡邕更为激动,“该是我谢伯喈兄为我引荐太阿这般良才,助我运筹帷幄才是!”
“若非太阿屡献奇谋,我恐怕连黄河都难以渡过,更不用说大败董卓、救出诸位了!”
“哦?”蔡邕闻言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曹操会如此盛赞陈渡。
“孟德贤弟言重了。”蔡邕勉强笑了笑,摆手道。
“小婿有几斤几两,老夫还是清楚的。”
“他最多夸夸其谈,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难担重任。”
“贤弟切莫因你我交情而委以要职。”
“还是让他从小事历练,多加考察才是正道。”
“如今贤弟立此大功,必将名扬天下,前程似锦。”
“小婿能跟随贤弟这样的英杰,已是他的造化。”
“日后若他办事不力,贤弟不必顾及老夫颜面。”
“该怎样处置便怎样处置,万不可因私废公。”
蔡邕说着,神情渐肃,语气恳切。
他虽对女婿不甚满意,但既成事实,内心还是希望陈渡真能有所作为。
曹操一时语塞。
蔡邕这话不似谦辞,倒像真心低估了陈渡。
难道他真不知自家女婿的才干?!
曹操转头看向陈渡,却见对方挑眉浅笑,似乎早已习惯岳父的评价。
他收回目光,难以置信地望向蔡邕——
好个蔡伯喈!
如此稀世之才,竟被你说得一文不值?
不如让你女儿改嫁,我招他做女婿?!
曹操强压怒意,试探道:“伯喈兄……莫非真不知令婿之能?”
蔡邕被曹操的反应弄糊涂了。
难道这女婿真有本事?自己看走眼了?
他疑惑地打量陈渡,这才惊觉女婿气质巨变:眼中英气逼人,眉宇间尽是沉稳自信。
并非从前的陈渡给他留下什么恶劣印象。
昔日陈渡虽有英气,却藏而不露。
如今的陈渡锋芒毕现,神采飞扬。
蔡邕实在想不通,短短月余,此子怎会判若两人。
这番蜕变,令陈渡周身气度焕然一新。
这小子!
装名士倒装得有板有眼!
曹操瞥见蔡邕面上疑云未散,心下已然了然——这蔡伯喈当真不识真龙!
伯喈兄,与你商议件事如何?曹操突然歪头坏笑。
蔡邕挑眉:孟德但讲无妨。
只见曹操搓着手故作窘态:家中长女已到及笄之年......
你我交情堪比管鲍,何不......亲上加......
且慢!蔡邕急得眼如铜铃,抬手就要堵他的嘴。
曹操偏头躲过,嬉笑着拍拍他肩膀:玩笑罢了,兄长莫恼!
蔡邕仓皇颔首,忽地转向陈渡,却见那少年一脸茫然,显是被亲上加亲惊得不轻。
再看曹操仍是玩世不恭的模样,蔡邕愈发困惑——这曹孟德莫非失心疯了?
他自然知晓:
曹操的长女虽为庶出,却是正室丁夫人亲手抚养。
若丁夫人始终无嗣,这长女便是宗法上的嫡长女!
如今竟要将掌上明珠许给陈渡作妾?
堂堂嫡女怎可为人妾室?
这分明是糟蹋联姻重器!
倘若当真结成这门亲事,曹氏与夏侯氏、丁氏的世代姻亲如何维系?
丁夫人颜面何存?
此等祸事,断不能让陈渡沾染。
蔡邕凝眉苦思之际,那二人似在交谈什么,他却充耳不闻。
无论如何也想不透,曹操为何突然行此荒唐之举。
蔡邕眼中闪过一丝疑虑。